京城。
更鼓響起。
景仁宮早就有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戚貴妃向來睡得晚,眼下這個時候剛剛睜開了眼。
她一醒來,近身的宮女便過來服侍了,貴妃揉著太陽穴,“昨夜又多夢了。”
貴妃總是多夢,醒來還能記住一二。
她想著昨夜的夢,讓人去請了尚服局的黃尚服。
黃尚服便是前司衣秦玉紫的師父,不過她還有個另類的本事,會替人解夢。
黃尚服同貴妃們無不交好,又同貴妃未至富貴的時候便相識,也算是老友了。
她一來,貴妃便說起了昨夜的夢。
“本宮夢到了兄長和心瑜,兄長在林子裡守著一堆火添柴,回頭竟然叫不見心瑜了,你說這是什麼夢?”
黃尚服常替她解夢,當下聽了便笑了。
“娘娘這是惦記戚大人和公主殿下了。而且,娘娘夢到了火,火主財,娘娘所思所想的事會順利的!”
貴妃聽著不是壞事,點了點頭,“但願。”
話音一落,外麵就有人探頭探腦有事要說。
黃尚服見狀非常識情知趣地告辭了,貴妃讓人送了她一小盒最近貢上來的螺子黛,黃尚服謝過走了。
貴妃將傳信的人叫了過來。
“何事?”
來人正為亳州之事,是戚之禮的事情,來人立刻上前附到了貴妃耳邊把事情說了。
貴妃沉默了一會。
半晌,貴妃又問了女兒趙心瑜。
“心瑜此時在哪?離宮這麼久,也該回來了吧?”
下麵的人連道,“公主殿下已經進宮了,眼下正在洗漱,過會就來景仁宮。”
貴妃心下一定,又招了另外一個宮女過來。
“待皇上下了早朝,便道景仁宮給皇上備了杏仁露,請皇上過來。”
“是。”
貴妃打扮了一番,時候已經不早了。
皇上賞臉來了景仁宮。
貴妃連忙上去迎接,皇上有幾日沒來了,貴妃細細看著皇上的神色。
!
“皇上昨夜睡得不好?可是為太子殿下南巡遇襲之事擔心?”
她走到皇上身後,熟練地替皇上揉起了太陽穴。
皇上閉目半晌,緩緩吐出一口氣。
“算是吧。太子南巡是大事,朕十分看重太子,自然不能讓他重蹈他長兄的覆轍。”
貴妃品著這話。
“皇上說的是,那便給太子殿下多調些兵馬過去。南巡大駕兵馬十足,那些宵小也就不敢亂來了。”
皇上默了一默,“調兵哪是那等容易的事?你不懂。”
他示意貴妃替他也揉一揉眉心。
貴妃立刻照做了,笑道,“皇上常說妾身不懂,卻又不說與妾身。那妾身隻能總也不懂了。”
皇上也笑了一聲。
“這也沒什麼好說。太子隻是南巡而已,有沿途都司護駕便可,旁的直隸河南等地,有必要調兵過去麼?若他不安,最多給他點兩萬,不過兩萬朕也以為有些多了,不過少了又何必破例?總歸是麻煩。”
貴妃眨眨眼。
“兩萬怎麼算多?若是妾身說,怎麼也得五萬人吧?萬一太子到了南麵,有犯上作亂的,太子這五萬兵馬就能立刻征伐,方顯一國太子的威嚴啊!”
她這話一說完,皇上就睜開了眼看了過去。
貴妃被皇上眼神掃射,捂了嘴,“妾身說錯話了?皇上莫氣!”
皇上哼了一聲,“五萬?你想讓他起兵造反嗎?”
貴妃倒吸氣,連忙跪了下去,“妾身萬萬沒有此意!妾身隻是不懂!皇上息怒!”
皇上定定看了她一眼,貴妃眼角已經溢出來淚來。
半晌,皇上終於開了口,“日後不懂不要亂說。”
“是是是,妾身無知,妾身知錯了!”
皇上指了一旁的杏仁露,貴妃連忙順勢起了身替他端來。
貴妃不再提太子南巡的事,溫言細語地伺候了皇上一番,皇上終於麵色和緩了些。
皇上倒是想起了趙心瑜。
“朕有些日子沒見小四了,哪去了?”
貴妃想要替!女兒遮掩一下,趙心瑜正好到了。
趙心瑜剛進景仁宮,手裡還拿著從亳州帶來的枇杷膏。
她聽說皇上就在景仁宮也嚇了一跳,而皇上已經瞧見了她,招手讓她過去。
趙心瑜趕忙進屋請了安。
趙心瑜尷尬地將枇杷膏拿了出來,開了蓋子。
皇上略一聞便板了臉。
“聞著氣味同宮裡的枇杷膏不太一樣,你又溜出宮了?”
趙心瑜哪能瞞得了他,一五一十交代了。
“亳州?一個未及笄的公主能私自溜去亳州?!你們母女兩個可真是大膽!”
貴妃也連忙請罪,皇上還是將兩人訓斥了一番。
“她是個公主也就罷了,若是封了藩王私自出藩,那可就是大罪了!”
趙心瑜想起在亳州見得襄王,心嚇一跳,緊緊閉了嘴。
皇上卻又道,“到了秋日就該及笄了,該給你選駙馬了!莫要再亂跑!”
趙心瑜心下一急,“兒臣還小呢!太子都還沒大婚!”
皇上哼笑,“你還同誰比較?你是女子,太子又非是女子!況且太子已經定親,年底也要成親了,你呢?”
趙心瑜撅了嘴,皇上又點了貴妃,“你一個做母妃的,好好上心些!這些事還要朕操心嗎?”
貴妃連連應下。
皇上也不同她們母女廢話,離了去。
趙心瑜撲到了貴妃身上,“母妃,我不選駙馬!”
貴妃拍了她一下,“你父皇說得對,是該選了!”
趙心瑜不情願地糾纏著貴妃
皇上回了禦書房,拿過太子請調兵的折子又看了一遍,揮手批了個“閱”字,扔到了一旁。
徐州。
趙凜在等待皇上的批複,等待之餘,準備帶了程玉酌去怕徐州當地的雲龍山,據說山上有東坡手跡,是東坡在此任職期間留下來的。
可惜他見程玉酌神色怏怏,一連幾日都眼下發青。
!
“怎麼?昨夜又沒睡好?”
程玉酌低著頭,“奴婢睡得很好,不勞太子爺關心。”
趙凜一聽這語氣,就嘖嘖兩聲。
“哦!看來是沒睡好!”
程玉酌連忙拒了,“奴婢無事,不必勞煩太醫!”
趙凜瞧瞧她臉色,“那你同我說,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