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出家了,卻讓她住楚王府,這上國太後果然懂得開源節流,也許不久的將來,楚王府有望改造成四方館。
連日奔波確實累人,先歇歇腳也好,況且沒有上國官員的保護,恐怕想走出天歲邊境都難。公主很快接受了這個好提議,並且整頓好心情,高高興興帶著綽綽重新登上車輦,一路往楚王府進發。
上邦大國就是上邦大國,自打入關起,沿途的壯闊風景就令公主詫然,如今進了都城,愈發感覺膳善小得可憐。
天歲的富庶繁華,就如書上描寫的一樣,食肆酒肆鱗次櫛比。一層堆疊著一層的翹角飛簷上錯落掛著幌子和燈籠,車馬從底下經過,能聽見鼎沸的人聲,也能看見淩空的美人靠上,畫著濃妝,身著豔麗衣裙的姑娘。
“綽綽,我夢裡好像來過這裡。”公主趴在窗口歡喜地說,“這裡的人都很有錢,也很悠閒。”
綽綽嘖嘖,“如果我們不是從膳善國來,挑個門臉做買賣,從此紮根下來,也蠻好的。”
可不是嘛!公主喜歡這裡的花團錦簇,以前以為素靜即大美,沒想到見識了雕梁畫棟,那種富麗和充盈才更令人向往。
天歲內城越走越繁華,道路兩旁的高樓之間架起了天橋,從底下仰望,天被兩側蒼黑的木柞結構壓縮成了窄窄的一線。披著披帛的女子從頭頂走過,薄紗羅被風吹起,兩端飄飄然高飛,像壁畫上隨時騰空的飛天。
公主看得興起,冷不防聽見有人吹口哨。綽綽嚇了一跳,忙拽回公主,把支窗放了下來。
“殿下還是小心點兒吧,娑婆環的藥效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天歲國的男人好可怕,要吃人似的……如果楚王也一樣,那殿下是不是什麼都不用做,站在他麵前,他就自願還俗了?”
綽綽想事情比較簡單,公主盤算著,“那也未必,畢竟人家是大人物嘛。大人物是很有原則的,光站著應該不夠,起碼得笑一笑。”
主仆兩個被各自的想象逗樂了,捂著嘴,歡快地揶揄了一通。
不過這大國真是大啊,楚王的王府居然抵得上一座膳善王城!公主踏上楚王府的地頭,就被王府高大巍峨的門樓唬住了。她轉頭看了使節一眼,“我實在想不明白,楚王為什麼一心要出家。”
有錢有地位,家還這麼大,這是多想不開,才打算吃齋打坐,青燈古佛。
使節矜持地微微一笑,“也許是遇不見有緣人,所以才對這滾滾紅塵喪失了興趣。”
王府府門大開,兩隊穿著蔥綠半臂的婢女魚貫出來迎接,見了人便深深福下去,袒領半遮半掩,往下一瞥,煞是壯觀。
王府裡的女人都這樣了,還是留不住楚王,可見這位楚王是座難以翻越的高山。公主的自信心很快就熄滅了,她覺得困難不一定需要克服,試著適應它,一切煩惱就迎刃而解了。
公主心安理得地邁進楚王府,打算在這裡借住幾日,等時機成熟就回膳善去。
“楚王殿下在達摩寺出家嗎?平時不會回府居住吧?”公主站在院中環顧四周,院子中央栽了好大一棵紫荊,足有三丈多高。正值花期,一樹繁花開得蓬勃熱鬨,枝丫伸展的範圍內,琳琅落了滿地落英。有花有樹,高樓廣廈也被稱托得很有情調。
使節眼下倒是心平氣和了,掖著袖子道:“楚王殿下怎麼說都是皇族,朝中要是遇上了難以解決的問題,他還是會回城的。佛性大善嘛,度眾生之苦,是出家人的本分。”
“上國歌舞升平,我看太平得很。”公主莞爾,舒展著眉目說,“勞煩尊使回稟太後一聲,煙雨不便久留,過上三五日就回去了。回去後一定向膳善子民大力頌揚天歲大國風範,努力推進兩國貿易往來。”
使節聽後,臉上露出了一點為難之色,“殿下是聰明人,明人麵前,我就不說暗話了。之前太後娘娘派遣內侍,帶來了大內的意思……”
公主的心慢悠悠提了起來,“大內的什麼意思?”
使節斟酌了下道:“大內的意思是公主殿下迢迢而來,不能讓殿下白跑一趟。大內很中意殿下,{看.書.就.去.醋.-.溜.文..學..網}殷切希望殿下成為我帝國的王妃……出了家還可以還俗,隻要殿下功夫深,何愁楚王殿下不眷戀紅塵。”
公主忽然啞口無言,心道果然上邦大國思想開明,覺得世上萬物沒有什麼不可逆,隻要願意,一切皆有可能。
公主吐納了下,扮出個笑臉來,“貴國大內的意思是,讓我去引誘一個出家人?我們膳善雖是不起眼的小國,尊嚴也不能容人這樣踐踏吧!”
使節忙擺手,“不不不,公主殿下千萬不要誤會,實在是因為滿朝文武束手無策了,才請得殿下相幫的。殿下聽下臣一言,既然人已在天歲,殿下作為飧人,回是回不去了。若是殿下不願意挽回楚王,那彆的王侯,殿下可願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