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喋喋說了很多,釋心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難處。正打算再和她商議,公主忽然蹦出一句話:“要不這樣吧大師,你把你的楚王府過到我的名下?反正你們出家人,錢財房產都是身外之物,與其讓那麼大的府邸空關著,不如我替你看管,你看怎麼樣?”
釋心看她的眼神,透出浩大的冷漠,大概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貪的女人吧!
公主表示出此下策,沒有辦法,殷切希望釋心大師給個答複。釋心涼聲道:“王府本來就是陛下賞賜的,贈給施主也沒用,王爵不在了,陛下隨時可以收回。”
公主得到這樣的回答,熱血頓時涼了一半,身上的衣裳捂得難受,到這時才想起來,“國家大事暫且不談,咱們先把衣服弄乾再說吧。”
釋心聽了,起身摘下佛堂裡老舊的幢幡撕成長條,一段一段連接起來。放置燭台的燈樹正好用來栓住兩端,很快便在火堆邊上搭起了簡易的晾衣架。
公主撫著兩臂打量,畢竟是姑娘,不好意思先脫,便對釋心道:“大師先請?”
釋心沉默了下,倒也不做作,抬手解腋下衣帶,見她還眼巴巴看著自己,隻得提醒她:“請施主暫且回避。”
公主不情不願轉過身去,咧著嘴說:“大師不必拘謹,我們膳善的姑娘和你們天歲的不一樣。膳善人豪放,沒有那麼多教條,盛夏的時候在孔雀河裡洗天浴都沒關係,所以就算你在我麵前脫衣,我也不會介意的。”
背後的釋心大師窸窸窣窣忙於寬衣解帶,沒有應她的話。公主不由覺得惋惜,心想如果這堆火生在他背後多好,火光把人影投射在牆上,他在乾什麼,就一目了然了。
倒也沒等多久,就聽他說好了,公主轉回身,看到碩大的僧服掛在繩上,恰好把他的身影擋了個嚴實。不過大師還是慈悲的,把架子架在了自己這邊,火堆讓出來,留給公主取暖了。
公主很感動,邊脫衣裳邊熱心地招呼:“大師,你坐得這麼遠,會不會著涼?還是坐到我這裡來吧,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對麵的釋心在不在翻眼,她無從得知,隻聽見他不帶感情的嗓音,說:“施主不必客氣,天歲是禮儀之邦,講究男女大防。”
這就是話裡有話了,公主有點生氣,不過對於還不那麼熟悉的人,通常是越生氣,語調越柔和。
於是公主捏著嗓子戲謔:“我們膳善人雖然生性豪放,但勝在民風淳樸,不像你們天歲人,見縫插針,花樣百出。”說完嬌聲一笑,“其實大師對我過於防備了,我也是一番好意,怕你著涼。畢竟現在還沒入夏,你把火讓給我,自己坐在背陰的地方,萬一生了病,誰來保護我!”
前半句話,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倒打一耙,釋心大師想必無言以對了,乾脆沒有再理她。
公主手裡拎著脫下的濕衣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胡亂擰了兩把,馬馬虎虎掛在了繩子上。
低頭看看,裙子濕了,小衣也濕了,裹在身上難受得慌。公主壓聲問:“大師,你脫褲子了嗎?”
釋心正結印打坐,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心緒,又被她的刁鑽問題撬得懸浮起來。
公主仔細聽,聽見那頭的人輕舒了口氣,說沒有,“施主,出門在外,多有不便,不知施主的隨從現在哪裡?若是你願意,貧僧可以護送施主去找他們。施主出生高貴,沒有受過這些苦,還是回去吧,彆為難自己了。”
公主帶著哭腔說:“我倒是想找他們,可是之前分手的時候已經說好了,等到了雲陽再和他們彙合,他們恐怕已經先我一步上路了。所以啊,大師你不要再費心勸我了,我現在成了光杆,你要是不帶著我,我活不過三天。你們出家人講大慈悲,發善心不分男女吧?我一個柔弱的小女子,今後能不能活命全靠你了,你可不能丟下我。”
她詭計多端,話裡有幾分真假,誰也說不清。釋心道:“明日貧僧帶施主進城,城內有我幾個舊部,可以托付他們送你回上京。”
公主說不行,“我那麼香,不管到哪裡都會引得鑊人垂涎三尺。我信不過彆人,隻相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簡直是秀才遇到了兵,二十萬大軍也沒她一個難應付。
釋心慢慢抬起頭,望著蒼黑的屋頂順氣,“貧僧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與女色同行,還請施主見諒。”
公主咦了聲,“佛門不是說色即是空嗎,難道大師眼裡我還是女色?”越說越歡喜,似乎軋到了一點苗頭,遂撩起垂掛的僧袍探了過去,“大師,其實你鑊人的心不死吧……”
還沒說完,一片白色迎麵飛來,釋心大師慌亂中拽過中衣,蒙住了公主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