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過了這個村,還會有很多連...)(2 / 2)

窈窕如她 尤四姐 8678 字 8個月前

這不過是句自我安慰的話,就算不是庸脂俗粉也非他所有,等人一離開天歲,過去種種就全隨風飄散了。

蕭庭讓對他的表情分析了半天,“你是不是很舍不得她?既然舍不得,為什麼不留下她?你手上有的是權,有的是辦法,明明有很多借口可以暫緩她的歸期,你為什麼不利用起來?”

蕭隨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試過了,她對我似乎……熱情大不如前了。”說著頓下來,這不長的一段話,頗費了一番工夫才說完整,“聽她的意思……比起現在的我,她更喜歡以前的釋心。”

蕭庭讓目瞪口呆,“你不就是釋心嗎?這膳善公主真是個鬼才!”

任誰也想不明白,不喜歡皇帝喜歡和尚,這是什麼奇怪的口味。難道還俗之後,長出頭發的釋心就不是釋心了嗎?還是她就喜歡那種竹杖芒鞋走天涯,跑到哪兒都得化緣的生活,卻享受不來生殺予奪儘在吾手的快感?

這是一種受虐體質吧,喜好那麼特彆的嗎?

蕭庭讓說算了,“既然公主無心,你也不必強求,隻怪彼此沒有緣分,過了這個村,還會有很多連鎖店,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女人遇見得太少,以至於一位膳善公主就讓你失魂落魄。聽我的,多經曆一些女人,你會發現不一樣的人生。廢帝後宮有許多今年新選的家人子,你去挑兩個,今晚一過,保證你明早憂愁全消。”

溫柔鄉是治愈情傷的最佳療法,蕭庭讓作為過來人,很有這方麵的發言權。

天歲的貴族男性,一般十五六歲就要學習開枝散葉的本事,蕭隨是因為劉妃故去得早,這方麵的啟蒙被耽誤了。加上他自己常年在軍中,以至於這麼一把年紀還是處男,說起來真是叫人笑痛肚皮。

但是作為好兄弟,他必須忍住不能笑出聲來,畢竟蕭隨也是要麵子的。他隻有好言好語地引導,雖然這以毒攻毒的手段不高明,卻是最有效的好辦法,隻要他肯照著他的吩咐去做,絕對可以立竿見影藥到病除。

然而蕭隨不讚同他的提議,幾乎連考慮都不曾考慮,就自動忽略了。他寧願去關心廢帝,問一問蕭衡今天情緒如何,蕭庭讓道:“還在哭太後,咒罵你篡位弑母。”

“弑母?”蕭隨哼笑了一聲,“夏太後是他蕭衡的母親,和我有什麼相乾?且再讓他咒罵幾天,過兩日送他們母子團聚就是了。”

對於政敵從不心慈手軟,但一個膳善公主卻讓他愁眉不展,有些人啊,就是太重感情,人為地給自己製造困境。

也許他的沒興致是因為怕麻煩,兄弟適時推一把很有必要,於是蕭庭讓自作主張挑了兩個姿容上佳的,送進了他暫作寢宮的含象殿。

正是將近黃昏的時候,丈餘高的殿門被推開,灑下了一地金色的光瀑。兩個纖纖的身影從門上進來,起先有些怯怯的,但見榻上小憩的人睜開眼,反倒不怎麼害怕了。

傳聞中的戰神,本該像牛頭馬麵一樣恐怖,這些深閨裡聽著戰神大名長大的女孩子,對他有原始的敬畏。後來及到年長,被召入宮,也從來沒有機會得見戰神真容。沒想到一朝城破,楚王入主皇宮,她們被選中進來伺候楚王,原以為威名赫赫的戰神是個三頭六臂的模樣,誰知竟是個俊俏的年輕人。於是獻祭的恐懼變成了羞赧,連腳下步子也纏綿起來。

因楚王還未即皇位,她們依舊稱他為“殿下”。身姿綽約的女孩子跪伏在地心的栽絨毯上,“婢子叩拜楚王殿下。”

上首的人坐起身,台階前一架錯金銀狻猊香爐的頂端嫋嫋飄出輕煙,這黃昏下的殿宇,煙霧繚繞。

他的嗓音單寒,“是懷化將軍讓你們來的?”

那兩個宮人道是,“將軍說天氣轉涼了,含象殿清冷,讓婢子們伺候殿下左右。”

一朝天子一朝臣,對於後宮的妃嬪來說,何嘗不是這樣。她們這些人本該發往宮外看守皇陵的,能被選出來伺候新帝,是老天賞賜的機會,決不能輕易錯過。

因此當楚王叫免禮時,她們站起身交換了下眼色,也不等他吩咐,便壯膽靠了過去。

楚王先前出家,才剛剛蓄發,短硬的發樁間看得見青白的頭皮。她們柔若無骨地偎上來,負責調.教的尚宮早就傳授過她們撩撥男人的手段,即便沒有機會實踐,到了緊要關頭也可以熟能生巧。

蕭隨不習慣這些女人的味道,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俗麗的脂粉氣。她們靠過來,他就覺得窒息,甚至連她們身上的熱量都是錯的,令他難以忍受。

他啟了啟唇,“退下。”並不疾言厲色,但透著生冷的氣息。

兩個宮人一噤,忙撫膝退到一旁,不敢造次,隻拿餘光悄悄瞥向他。

大殿裡一室靜謐,隔了一會兒才見他從枕邊摸出個物件來,慢慢走到她們麵前,將手裡的東西扣在了其中一人的臉上。

是個麵具,然而太小,臉頰不貼,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位置也都不符合。那層殼勉強蓋在臉上,旁邊的人看上去,覺得同伴簡直像個借了臉的怪物。然後便聽見楚王喃喃自語,“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怔愣之間這張麵具又換到了另一個人臉上。

還是不相符,如果這是從彆人臉上拓下來的,很難想象那是個怎樣的絕色,五官輪廓才會長得如此精致玲瓏。

蕭隨最終還是斥退了她們,有珠玉在前,其他皆是糞土。

奇怪,當初公主的行為比起她們過分百倍,他卻從沒有真正厭惡過,或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彆吧。他開始擔心,將來每一個到他麵前的女人,他都會拿這張麵具去衡量,如果沒有一個能契合,他是不是永遠不滿意?

或者……今晚應該抽空回去,再厚著臉皮和她商討一次。可她去意已決,先前多番的明示暗示她都含混過去了,想來她對這個長出了頭發的蕭隨沒有任何留戀,也或者她還惦記著以前的青梅竹馬?

他心裡亂得很,新舊交替有無數的事要忙,他卻無心戀棧。手頭的事辦了一半便扔下了,胸口攢著一團火,披星戴月返回了王府。

奚官一見他回來,便要上眠樓通稟公主,被他抬手阻止了。他站在紫荊樹下仰望,見她屋裡的燈還亮著,略猶豫了一會兒,撩袍踏上了樓梯。

拾階而上,在走廊裡便聽見她們主仆的對話,公主問:“我的鬥篷呢?從膳善帶來的那件……”

綽綽OO@@翻找,半晌高呼一聲:“在這兒!”

有魚應當正給公主收拾妝匣,喃喃自語著:“有一說一,上國的胭脂是真好,著色能力超強,洗臉都洗不掉……真可惜,今天太忙了,沒來得及上街,要不然買它個十盒八盒,帶回去送姐妹……”

說起姐妹,就有人想起謝邀,她們又開始因他被迫離開上京而遺憾。

最後綽綽問:“殿下不覺得舍不得楚王殿下嗎?”

公主略頓了下,發出了一聲悲愴的感慨:“他已經不是我的釋心大師了……”

蕭隨轉過身背靠著牆壁,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竟然嫉妒起了以前的自己,那個法號叫釋心的和尚。

她始終不肯留下,似乎不滿足她褻瀆高僧的願望,她就死不瞑目一般。遇上這樣執拗的人,是不是非得生米煮成熟飯,讓她無可抵賴,她才肯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

他輕歎了口氣,垂著兩手,慢慢走進了廊廡另一頭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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