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老子的青春又回來了。...)(1 / 2)

窈窕如她 尤四姐 8826 字 8個月前

公主呆住了, 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那個人……應當在千裡之外的皇城裡做皇帝,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乍然看見這張熟悉的臉, 真讓她覺得恍惚, 是不是哪裡出了錯?他又還原成了初見時候的樣子,一身潔白的僧袍,胸前掛著佛珠。那神情儀態,確實和當初的釋心一樣, 不喜不悲地望著她, 也沒有任何闊彆重逢後的歡喜。

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摸摸額頭,不燙啊,應該沒有發燒,不會出現幻覺。她定眼細看了他半晌,最後把視線落在了他腦袋上, “又剃光了?沒有頭發很冷吧?”

對麵的人說還好,合什微微低了低頭,公主驚訝地發現, 他的頭頂上竟然燙了戒疤。

這就是說……又出家了?明明應該做皇帝的人, 怎麼會重新出家?

“大師,你在搞什麼?玩製服誘惑嗎?你的崗位這麼空閒, 還可以請假?”

公主說不出心裡是種什麼感覺, 是失而複得嗎?也不算吧, 就是覺得很驚奇, 很意外。天歲真是強盛到能夠亂來的地步, 當權者可以一會兒出家,一會兒篡位, 一會兒又玩角色扮演嗎?

細雪落在他的眼睫上,因為眼睫夠長,好像可以承接千鈞的重量。那雪片隨著他眨眼曼妙地開合,他微微抿出一個笑來,“貧僧不做皇帝了,還是更喜歡方外的生活。施主走後,貧僧又去達摩寺求老方丈重新為我剃度,方丈說我不貪權勢,大徹大悟,為我授了第一枚戒疤。”

公主半張著嘴,怔忡了好久,“皇帝說不當就不當了嗎?你這樣,會不會招人暗殺?”

公主想得比較多,雖然膳善一百年內從未發生過任何骨肉相殘爭奪王位的事,但公主的雜書不是白看的。一個功高蓋主的人,隻要活著不是就該招人忌憚嗎?他還可以卸下兵權重入空門,難道她以前理解的弱肉強食都是誤會嗎?

釋心的神情一派平和,淡聲道:“帝位唾手可得,貧僧也不要,說明當真可以舍下前塵,如果新帝夠聰明,就不會刻意為難我。”

好像沒錯,逼急了他,他就蓄發披上鎧甲,到時候再召集舊部打他個落花流水。上一任皇帝輕易就被他拱下台了,新皇帝屁股還沒坐熱,有了前車之鑒,應該不會想不通去招惹他的。

“那你……”公主眯著眼說,“不在達摩寺好好念經,跑到這裡來乾什麼?”

他抬了抬眼,不遮不掩道:“貧僧虧欠施主,心中不安,施主要回膳善,貧僧願意一路護送,直到施主平安抵達家鄉。”

哇,這個真的有點出乎預料,公主看了他良久,也不知是出於“老子的青春又回來了”的感動,還是被寒風吹凍了鼻子,眼裡一酸一熱,眼淚險些流下來。

“其實大師不必愧疚,我們的舊賬早就兩清了。強迫我來上國的不是你,你被我糾纏了那麼久,也算受害者。我跑這一趟收獲頗豐,至少我救出了幸存的子民,明明是賺了的。”

可他卻搖頭,“欠了就是欠了,佛門講究因果循環,帶著愧疚之心修行,所有功德都是無用,必要償還殆儘了,才能得大圓滿。”

公主聽他說了半天,對於什麼功德大圓滿一竅不通,不過他既然堅持要補償,那就隨他好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車隊同行的人全都下落不明了,她要趕快趕到原州城,找官府報案救人。

公主轉身往小鎮上去,嘴裡嘀咕著:“你下的令不頂用,邊關照樣有人販賣飧人。這下可怎麼辦,她們落進人販子手裡了,不知這次又要被賣到哪裡。萬一流落到黑市,被人割肉取血,那還不如死了痛快。”

她急匆匆往鎮子上趕,釋心大師跟在她身後,邊走邊道:“施主,被擒獲的人裡不是有使節嗎?使節遊曆十二國,什麼樣的人和事都經曆過,自然有他解決的辦法,你不必太懸心。”

公主微頓了下,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沉浸在這場變故裡,好像都沒有認真思考過。經他這麼一說,她立刻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才發現其中有些說不通的地方,那些綁匪要的隻是飧人,把使節和護衛全帶走乾什麼?難道不該就地解決,殺了那些礙事的人嗎?

她納罕地調轉視線,穿過風雪,殺傷力有點低了,但也依舊讓釋心一陣心虛。

“你們上國的邊軍,辦事比謝家堡的人還要奇葩。帶走所有人,偏偏落下我,好像是有意讓我落單的。難道這麼做,是為了促成某種巧合嗎?”

釋心的眼睛裡有光微微一閃,沉默了下道:“邊軍常年在邊關戍守,邊關孤寒,可能凍壞了腦子。”

“啊,這麼說來還真是……”公主有種被愚弄的感覺,但無論如何,總要往原州去一趟,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才能放心。

所以買車買馬,一樣都不能少。這回公主付錢的時候不用抖抖縮縮了,也不用擔心同行的和尚會來謀財害命,順暢地成交,順暢地登上了馬車。趕車自然是釋心大師的差事,她就坐在車廂裡,抱著膝頭,發了一路的呆。

覷覷他的後背,總覺得他忽然現身不簡單。

他好像不怕冷,寒冬臘月的天氣,僧袍依舊很單薄。寬寬的領緣包裹著潔淨的脖頸,清爽利落的模樣,即便手上沾染過鮮血,也可以一副自矜且清高的姿態。

大約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了吧,他略微回了下頭,問她冷不冷。

公主說不冷,然後就是半晌無話。

他心裡有些失落,現在的公主再也不必背負引誘他還俗的重任,所以對他有些愛搭不理的。原來這才是本來的她,以前想方設法和他糾纏,其實很是辛苦吧?

本來他追趕到這裡,終於出現在她麵前時,那份激動之情無法言說。他設想過她驚喜的樣子,就算是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舊友重逢,應當也是高興的,誰知並沒有。她首先關心的是他腦袋冷不冷,怎麼離了崗,那些撲上來的擁抱或是痛哭流涕,原來都是他的癡心妄想。

他歎了口氣,“施主怎麼不說話?”

公主唔了聲道:“我的鞋子濕了,後悔剛才沒有買雙新的。”

好在車裡準備了毯子,公主脫下鞋襪,把腳包了起來。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她問,“把我送回膳善,然後呢?”

他搖著馬鞭,抬頭望向前麵的遠山,“不知道,或者就在十二國遊曆吧,反正沒有歸路,也不需要擬訂歸期。”他意有所指地說,“天歲皇權的爭奪一向激烈,貧僧在漩渦中心沉淪多年,隻要離開那裡,不拘是哪裡,都可以是安樂窩。”

公主差點衝口而出,邀請他入贅膳善。但再一想不太好,人家鹵門上點了戒疤,說明連老方丈也認同他了。公主這人屬於嫉妒心比較強的,好東西不一定要占為己有,退一步,隻要不便宜彆人,她心裡就好過了。反正我得不到的你也彆想得到,讓釋心大師獨自美麗也不錯。

“那就在我們膳善過春假。”她熱情地邀約,“往年我愛去精絕城,那是我母舅的轄下。今年你要是在G泥城停留的話,我可以推遲行程。”

釋心眉間隱隱的期許霎時土崩瓦解,他有些無措,“施主真是……熱情好客。”

公主笑了笑,“對我們十一國來說,你可是大人物,能有幸請你做客,以後在十一國就能揚眉吐氣,那多好!我們膳善國太小了,鄰國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隻要大師肯作停留,哪怕住上兩天,彆人往後也不敢瞧不起我們。“

釋心苦笑了下,“施主不愧是鎮國公主,凡事都為膳善考慮。”

公主說,“沒辦法,小國多艱嘛,夾縫裡生存很不易,你們上邦大國是不會明白的。”

那麼往後,是不是都要在討論兩國民生裡發展感情了?釋心大師有些忐忑,一切和他設想的都不一樣,他很想問一問,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路遠迢迢追上她,卻發現她對他毫無興趣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