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事情他並不乾涉,就像主係統不會乾涉他想要隱居或是出世。
時間太久,認識的家夥死得太多,原本不熟悉的人也漸漸變成了“朋友”。
容忍朋友的一點小愛好,對他來說在接受的範圍內。
玄影無聊地捏了捏手指,感受到聊勝於無的能量充斥全身。
他想開口說點什麼。
然而。
一開口,他就愣住了。
“喵??”一隻不大不小的黑貓站在純白色的地板上,直起身,金色的眼瞳裡滿是不敢相信,“喵!喵!”
黑
貓大概罵得很難聽,一旁的布偶貓扯了扯耳朵,縮到一邊去了。而主係統假裝自己聽不懂,點了點頭:“手頭拮據,能量隻能維持這個形態。”
黑貓:“喵啊——”
“嗷——”
他看起來不太會使用貓貓的嗓子,沒多久就累了,一口破鑼嗓子,叫起來聲音都變得有些啞,聽著居然有點可憐。
“喵……”綿綿的聲音經過對比,就顯得非常柔弱,非常軟乎,它不理解為什麼小影子可以在瞬間變成人,又瞬間變成了貓,但它能確定對方身上的氣味一直沒變,是它熟悉的朋友。
所以聽見黑貓沙啞的叫喊聲後,綿綿主動過去,打了個貓貓之間的招呼:
湊過去聞聞臉。
黑貓頓時大驚,下意識用兩條後腿站立,蹬蹬蹬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像貓,像奇行種。
“我的朋友。”主係統已經開始打坐,老神在在,“祝你旅途愉快。”
“喵!!!”
……
離開高塔後。
黑貓暫時沒跟它一起出來,它還在輸出,喵語連珠,大概和主係統過不去了。
綿綿非常想和人聊一聊剛才的事情,可是當它問起係統,係統小魔方卻整個懵住:【主係統不是隻給你殺了個毒嗎?我記得你三分鐘就出來了呀。】
係統似乎完全不記得影子球的事情。
綿綿隻好放棄了聊天,回到現實世界。
它一方麵是有點想和鏟屎官見麵,另一方麵是被無限世界的事情搞得很心累。
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比較慢,它覺得自己在副本內呆了很多天,可現實隻是過去了兩個小時。
大概也就早上七點。
天才亮不久,沒到鏟屎官上班的時間。
但鏟屎官已經不在床上了。
綿綿從床上跳下去,循著聲音走到了衛生間。果然,池一舟正站在鏡子前,兩隻手撐著台麵,有些迷茫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喵。”
綿綿叫了一聲。
“餓了?”池一舟低頭。這一覺睡得還挺足的,他臉上沒什麼黑眼圈,可就是能從那雙薄荷綠的眼睛裡看出一種憔悴來,“我等會給你拿點罐頭。”
布偶貓跳到洗臉池上。
池一舟的聲音很飄忽。
“我好像做了個噩夢,醒過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我又覺得那個夢很真實,好像夢見你了,夢裡我們做了很多奇怪的事。”他看著鏡子,也看著鏡子裡貓的倒影,“我為什麼會做夢?”
“喵……”人哪有不做夢的。
綿綿忽然感覺鏟屎官有點奇怪。
它知道鏟屎官是個很普通的上班族,勤勤懇懇,愛好不多,除了吸貓就是做飯,在家也比較懶惰,不工作就躺著和它一起看電視,沒什麼現實朋友。
從它被池一舟撿回來,到現在,對方一直都是這種生活。
嗯……
好像唯一奇怪的事情(),就是沒見過池一舟的家人。
綿綿忽然想起副本裡的繼母一家。
池一舟好像沒有和任何人聊起過這個問題(),當然也沒有和它說過。他沒有和親人通過電話,家裡也沒有什麼合照之類的東西存在。
綿綿想了想,覺得這件事也不是很奇怪。
——它也沒有家人。
它很小的時候,就被塞進了一家寵物店的籠子裡。綿綿不懂自己的身價,但大概是比較昂貴的,至少經常有人在它麵前駐足,然後離開。
後來有一天,寵物店倒閉了。
好多和它一樣的存在,惶惶然縮在籠子裡,看著員工們一個個離去,沒有人處理它們。似乎它們失去了全部的價值。
綿綿和一批小貓被丟在了外麵,和一些破爛的紙箱子在一起。
綿綿記得那時候下了雨。紙箱子很快就潮濕了。
其他的小貓都比較聰明,很靈活,沒多久就抓爛了箱子,從裡麵跑了出去。那裡似乎是一個露天的垃圾場,嬌生慣養的小貓們哪裡見過這種地方?各自茫然著,鑽去了不同的地方。
到最後,隻有綿綿躺在紙箱子裡,沒有動。
——它不敢出去。
到後麵,已經不記得過了多久了。隻知道很餓,很冷,毛都濕掉了,箱子才被人忽然打開。
“這好像有個活的東西,哇,醜醜的。”“被人丟掉的嗎?”“看起來很難活下去了。”
有人類的對話。
“我們自己也很難生存吧。”那人說,“撿了它,還得帶它去看醫生,很難搞的。我聽說過這種貓,玻璃胃,養不活的啦。”
很多話它記不得了。但它記得池一舟。
因為這個聲音,它後來聽了無數次。
他把它抱起來,用外套裹了裹:“至少也要救一下。我們也是被拋棄的存在,不是嗎?”
……
現在想想,那段記憶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事實上綿綿跟著池一舟,沒過什麼苦日子,除了剛開始經常住醫院、搬家,這鏟屎官一直陪著它。
而且鏟屎官的日子也越過越好了。
綿綿現在也不是很能理解過去被拋棄的記憶。
它打了個嗬欠,蹭了蹭鏟屎官的臂彎,決定催他去做飯。
然而。
池一舟忽然把手放在領口,解開紐扣,一點點脫了上衣。
綿綿:?
老實說,它還沒見過鏟屎官當著麵脫衣服呢。
是要洗澡嗎——人類的奇怪行為,沒事就洗個澡。
鏟屎官的膚色算白的,但體型很健康,手臂肌肉流暢,鎖骨凹陷,鎖骨下方有一串青色的小字,綿綿看不懂。它還是第一回見到這串小字,印象裡,鏟屎官很少會把自己的身體暴露出來。
很快,它看見鏟屎官在自己心口敲了敲,發出“篤篤”的紮實聲音,同時似乎很迷惑:“沒壞掉啊……”
池一舟又打開光腦,撥了個通訊。
沒幾秒。
“小池,有什麼事情?”
“明天我來你哪兒做個檢修吧。”
聽到這兒,對方嚴肅起來:“哪裡壞了?”
“沒,看不出來。我懷疑是中央處理器的問題。”
“可能是積灰,具體是什麼症狀?”
池一舟皺著眉:“我做了個夢。”
“……”對方沉默片刻,半響才回答,很震驚的樣子,“做夢?”
“仿生人怎麼可能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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