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才發現脊背已經濕透了。
他跟著吏員繞過君王雕像,去了更深處的區域,
鏤空的窗戶裡灑落斑駁的陽光,細細碎碎的照亮屋中的木台。
木台上刻著一行詩。
殺儘敵酋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
歸來手持黃金鐧,滿朝文武未敢言。
小詩寫的還挺霸氣....給我看詩是什麼意思。
許七安側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吏員,本來想塞點銀票,從他那裡套取信息。
轉念一想,區區一個吏員,懂那位權柄滔天的宦官心意?不可能吧。
彆把自己給帶歪了,反而死路一條。
鬥詩?不可能,主題顯然不是比拚詩才。問心關與思想品德有關,得從這方麵著手。
既然是考驗思想品德,那魏淵放這首詩在這裡乾什麼?
許七安摒除雜念,積極開動腦筋。
第六關就是給我這種無君無師,不敬神不禮佛的唯物主義者安排的,相當於是最後一個機會。
那自然是想從我這裡挖掘出一些珍貴的思想品德。如果我沒有,那就死定了。
珍貴的思想品德....豁然間,許七安想到了一樓大廳裡的那副聯子:
願以深心奉塵刹,不為自身求利益。
而打更人的職責是監察百官....魏淵這首詩,同樣有儘忠報國,威壓百官的意思。
想到這裡,他豁然通透,明白了那位大宦官的意思。
這首詩擺在這裡,不是為了鬥詩,而是共情。
倘若那個無軍無師的十惡不赦之徒,真的秉性惡劣,在問心關裡,他是無法對抗自己的本心,強行寫出共情詩的。
反之,說明他還有珍貴的品德在身,魏淵願意給一次機會。
許七安歎息般的吐出一口氣,伸出手:“筆墨伺候。”
吏員遞來毛筆,在木台上鋪好宣紙。
許七安筆懸於紙上,閉上了眼睛。
我雖然心中無君,亦不屑敬神禮佛,是個地道的唯物主義者。
但我非十惡不赦之徒,我心有正義,腳下有原則。我從未魚肉百姓,從未依仗胥吏身份敲詐勒索,即使,這是社會常態....
即使,我曾拚命想賺錢。
你要共情,我便賦詩一首,如你所願。
許七安落筆,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以醜陋的字體寫下:
爾食爾祿,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吏員神色恍惚的看著紙張上的四句話。
他收了宣紙,認認真真的盯著許七安看了一會兒,道:“問心關已經結束,大人自便,隻是結果出來前,莫要離開衙門。”
“每一位打更人的資質,都需魏公親自裁定,小人這就給魏公送去。”
他幾乎是以跑的方式離開了樓層,樓梯裡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許七安感覺自己虛脫了一般,扶著木台喘息片刻,也跟著下樓。
宋廷風和朱廣孝在一樓等著他這位同僚,見許七安下樓,笑著招了招手:“跪了幾次?”
他笑眯眯的模樣,像是隻狐狸。
下樓的吏員沒有告訴他過程和結果。
許七安張了張嘴,最後選擇了沉默。
朱廣孝不苟言笑的臉上,兩條眉毛微微一皺:“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我感覺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兩回了,比過山車還刺激....許七安心累的搖搖頭,說道:
“我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喝茶,休息一下。”
宋廷風笑眯眯的挑一挑眉:“再給你請個勾欄女子,敲肩揉腿?”
你就像個在天橋底下說相聲的....許七安笑著點頭:“去教坊司請浮香花魁。”
宋廷風一愣,哈哈大笑:“這個夢,我年輕的時候也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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