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2 / 2)

“尚愛卿,你是吏部尚書,有何建議啊。”

尚賢跨步而出,趁低頭作揖時,餘光瞥了眼首輔王文貞,見後者微不可察的搖頭,這才道:

“微臣惶恐,暫無人選,請陛下示下。”

元景帝滿意的頷首:“此事再議。”

果然眾大臣緩緩於心裡吐出一口氣,彼此恨恨相視。

這時,魏淵出列,朗聲道:“陛下,微臣有奏。”

待元景帝頷首後,魏淵道:“銅鑼許七安在平陽郡主案中立下赫赫功勞,請陛下獎賞。”

相應的奏折,他已經在昨日遞交內廷。

元景帝顯然是知道案情經過的,也知道銅鑼許七安在其中立下的功勞,不管是重啟平陽郡主案,還是發現恒慧和尚的蹤跡,進而尋出平陽郡主屍身,那位銅鑼都功不可沒。

但元景帝依舊有些猶豫,他不喜歡那個銅鑼,沒什麼理由,此子給他一種很不協調,很不舒服的感覺。

打從心底裡厭棄。

當日在皇城見到他,看到他一刀斬裂地麵,嚇的靈龍不敢靠前半分。那一刻,元景帝心裡就不受控製的厭惡他。

魏淵正要說話,刑部孫尚書突然大聲道:“陛下,微臣有稟。”

他大步出列,作揖,義正言辭說道:“微臣奉命查桑泊案,連日來嘔心瀝血,一刻不敢怠慢。經微臣查證,大理寺卿常言,與妖族勾結,裡應外合,炸毀桑泊。請陛下革了這廝,交由微臣徹查。”

大理寺卿常言,眯著眼,看了看孫尚書。

他是齊黨的核心成員之一,因為火藥的事情,齊黨另一位核心成員,工部尚書已經走過一次鋼絲。

工部尚書冷哼一聲,走了出來:“陛下,刑部是攀咬汙蔑,肆意栽贓常大人。微臣認為禮部尚書同樣有嫌疑。”

禮部尚書當即出列,高呼:“微臣冤枉。”

魏淵歎息一聲,有些失望。果然,聽元景帝道:“桑泊案並沒有結束,責令銅鑼許七安繼續辦理此案,半月期間已過大半。若是查不出個水落石出,朕依舊斬他。”

“陛下!”魏淵眉頭一跳,作揖道:“許七安即使辦案失利,但在平陽郡主的案子上仍是有功的。怎可是死刑?”

眾臣不由的看向了魏淵,眼神中各有不同情緒,有幸災樂禍,有詫異,有快意。

身為首輔王黨的孫尚書表麵攻訐大理寺卿,暗地裡也給了魏淵一發冷箭。隻要桑泊案的糾紛繼續下去,作為打更人衙門主辦官的那位銅鑼,就不能置身事外。被重新拖下水。

同理,大理寺卿也會頂著嫌疑犯的帽子,案子不破,就彆想摘掉。平時倒沒什麼,京察期間,這種大的汙點,隨便就能放大。

屆時劃入八法之內,便能叫他卷鋪蓋滾人,再不濟也要從尚書位置上趕下來。

不過,同為王黨的禮部尚書亦被牽扯,極限一換二,不虧。

魏淵對一個小銅鑼是否過於關切?眾臣敏銳的捕捉到這一點。

於是,對刑部孫尚書的操作,愈發的認同了。文官雖然鬥爭厲害,但魏淵作為文官集團的頭號敵人,但凡能讓魏淵氣急敗壞的事兒,他們都樂意乾。

“朕乏了,退下吧。”元景帝揮揮手。

眾臣齊齊作揖,有序的退出禦書房,大臣們涇渭分明的離開,方甫踏出午門,氣氛立刻翻天覆地的變化。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像是演了一場大戲,終於如釋重負的迎來結尾。

敵對的仍就敵對,隻是沒有禦書房裡表現的那麼誇張了。

頭發花白,眉目凜然的王首輔,一身緋袍,麵帶淺笑的迎向魏淵,“魏公似乎對那小銅鑼頗為在意啊,巧立大功,確實是難得的人才。”

魏淵溫和笑道:“可惜不會做人,得罪了不該得罪人。”

王首輔吃了一驚,“魏公何出此言啊,吾等為社稷納人才,理當嗬護,豈可讓他中途夭折。魏公若是護不住,就讓本官來代勞吧。”

魏淵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依舊溫和,喜怒不形於色:“不勞煩首輔大人。”

魏淵乘馬車返回衙門,傳令吏員:“讓許七安來見我。”

彼時的許七安正在演武場,與朱廣孝和宋廷風交手,磨煉刀法。

“老宋,你近日沒去教坊司?氣息比往日悠長了許多。”許七安邊招架兩位同僚的混合雙打,邊打趣。

“他的月俸基本都喂給了教坊司裡的女人,不知節製。”朱廣孝沉聲道:“寧宴,今日的他就是未來的你,要引以為戒。”

三個年輕男人裡,埋頭苦乾的朱廣孝是最節製的,倒不是禁欲,而是想攢錢娶媳婦。

許七安和宋廷風最愛申公豹,前者熱衷於白嫖,後者是放浪形骸。

煉精境後,武夫不需要禁欲,但終歸還是得節製,千裡之堤毀於蟻穴,百戰之身虧於女穴。

這時,一位黑衣吏員匆忙奔來,在演武場邊緣頓住,揚聲道:“許大人,魏公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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