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再次長歎,目光眺望掛在西邊的太陽,眼神變的深邃而雋永,仿佛藏著無數故事和人生經曆。
一字一句,緩緩道:“殿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裱裱默然。
“人生會遇到很多風景,也會遇到很多人,但你最後做出的那個選擇,才是內心最想要的。”
裱裱一愣,怔怔的看著他。
“今日殿下和懷慶公主同時邀請我,我沒有任何猶豫,就去見了懷慶公主,為何?並不是她在我心裡遠勝殿下啊。”
許七安站了起來,神色有些激動:“若是先來了韶音苑,我必然無法久留,說不了幾句便要告辭,去德馨苑見她。嗬,難道懷慶公主邀請,我可以視而不見?
“可若是先去了德馨苑,我就可以在這裡一直陪殿下到宮門關閉。殿下和懷慶在我心裡孰輕孰重,難道還不明顯嗎?”
裱裱的眼神漸漸軟化,表情也從冷淡,轉為溫柔。
許七安重新坐下,用剛才看落日的雋永目光,深深凝視著臨安,柔聲道:“因為我知道,殿下需要的是陪伴。”
這句話戳中裱裱內心最柔軟之處,是的,她是孤獨的,寂寞的。
太子哥哥禁閉之後,母妃成天找她哭訴,給她灌輸皇後的居心撥測。兄弟妹妹們的態度也日漸冷淡。
父皇依舊是父皇,臨安卻不再是以前的臨安,至少她意識到,父皇寵愛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人畜無害。
一個外表嫵媚的、驕傲的公主,心裡卻住著寂寞孤獨的女孩。
許七安掃了眼四周,確認揮退的宮女不在附近,便大膽的握住臨安柔軟的小手,語氣誠懇:
“殿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手背傳來的溫度有些滾燙,臨安臉頰羞紅,心裡仿佛有一股暖流化開。
時間靜靜溜走,許七安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一股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發酵、醞釀。
“殿下,時候不早了,卑職先回去。您若是想天天見我,可以搬到臨安府,不必住在宮裡。”許七安低聲道。
夕陽的餘暉裡,許七安牽著小母馬,噠噠噠的走在皇城中。
“小母馬,根據我多年泡妞的經驗,這次能牽臨安的手,下次就能抱她女孩子嘛,就是要追的,不追她就不是你的。
“我以前聽過一個笑話,某個渣男對女朋友說:你父母對你好是因為你是他們女兒,隻有我對你好,才是真正的愛你疼你。
“雖然是歪理,可我覺得歪理也是理。臨安對我好,是真的就是對我好,沒有摻雜太多的利用和利益。當然,後者也許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雖然她有些蠢,是一個漂亮的花瓶,可這個花瓶把自己掏空了來對你好。
“要說誰最適合當媳婦,還是褚采薇,她的軟飯吃起來最香最沒後遺症,臨安和懷慶,危險太大了。
“其實到了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對女人沒什麼要求的,隻希望她們能嚴以綠己。”
說到這裡,小母馬用腦袋拱了他一下,打兩個響鼻。
“你也要我給你提要求?”
許七安想了想,說道:“你的話,嗯,勿以鱔小而不為!”
王府,散值回府的王貞文用過晚膳,照例進書房看折子,到了他這個年紀,女人已經可有可無。
或許是受了元景帝白發轉烏發的刺激,朝堂諸公都不怎麼近女色,很講究養生。
不過元景帝有人宗指導修行,有人宗為他煉丹藥,這是朝堂諸公享受不到的待遇。
王思慕端著滋補養顏的湯進來,然後借著整理書桌為由,偷看父親的折子、批注。有時候還大逆不道的問東問西。
“聽府上下人說,今日文會,那位雲鹿書院的會元來了?”王貞文問道。
“嗯,還與孫尚書的侄女起了衝突。”
王思慕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轉述給父親,哼了一聲:
“爹,我見那許會元是個人才,才邀請他的,誰想是個感情用事的家夥,不懂隱忍,是個庸才。爹,你要好好教訓他,為閻兒妹妹泄憤。”
王首輔看事沒有那麼膚淺,沉吟道:“雲鹿書院出身的學子,走了儒家修行體係,秉性倒是差不到哪裡去。
“能以雲鹿書院學子的身份,中得會元,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至於你們小輩間的衝突,上不得台麵。”
王小姐嘴角一挑,立刻說:“那看來女兒的想法與爹不謀而合,那爹覺得有沒有拉攏他的可能呢?”
“拉攏他?為何要拉攏他,縱使是個人才,也沒有非他不可的必要,為此得罪國子監出身的文官們,不智。再說,你爹我是一朝首輔,文官表率。”王首輔搖頭。
“正因為爹是文官表率,所以您出麵拉攏,阻力反而最小。女兒覺得,如果能將他招攬入麾下,既可打擊雲鹿書院的氣焰,又能得一良將,兩全其美。”
王小姐一副“我在分析局勢為爹著想”的模樣。
“沒有特殊理由,招攬此人弊大於利。”王貞文搖頭。
王小姐想再說幾句,但被父親瞥了一眼,立刻打消了念頭。
點到即止。
沒有特殊理由正好,我也要多考察他一段時間的王思慕心情愉悅的想。
南城,養生堂。
柴房裡,金光緩緩熄滅,淨塵和尚安撫了“黑狗”,讓他陷入香甜的夢想。
“阿彌陀佛!”
耳垂肥厚的中年僧人麵帶慈悲,沉聲道:“這孩子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司天監的術士為他治過病,是,是走了許大人的關係。”恒遠在身邊說道。
“這些年遊曆紅塵,看過無數悲歡離合,眾生皆苦。貧僧常常會想,為何有佛燈萬盞,卻始終照不透世間層層黑暗。
“直到昨日了悟大乘佛法,才知追求品級,追求羅漢和菩薩果味,是度己,是小乘。度蒼生才是大乘佛法。若人人心懷慈悲,世間還需要佛燈嗎?不需要了。”
淨塵和尚感慨道。
恒遠頷首,雙手合十:“許大人真乃神人也。”
淨塵和尚雙手合十:“是與生俱來的佛子,是上天賜予佛門的厚禮。貧僧相信,他有朝一日,必將大徹大悟,遁入空門。”
“貧僧無比期待那一天。”恒遠心頭火熱。
淨塵和尚點了點頭,接著說:“這孩子體質虛弱,靈智受損,短期內無法恢複正常。經不起舟車勞頓,貧僧的建議是,將他送去青龍寺吧。至於你,該西行了。
“你也知道了,八品之後是三品,三品叫金剛,你若不修金剛神功,便永遠不可能成為金剛。”
恒遠猶豫許久,緩緩搖頭:“剛才師叔您還說,度己是小乘,度眾生才是大乘。”
淨塵一愣,慚愧的低頭合十:“師叔祖說的沒錯,你果然更有慧根。也罷,也罷。”
雖然了悟大乘佛法,但度己是幾十年來的思想慣性,沒有那麼容易改變。
這便是頓悟與沒有頓悟的區彆,度厄羅漢頓悟了,他不會再有類似的思想慣性。
“明日師叔祖要帶我們回西域了。”淨塵和尚道。
“這麼快?邪物的事,不追查了?”
“邪物脫困已有數月,不急於一時。師叔祖想先回西域,弘揚大乘佛法。”淨塵和尚解釋。
送走了淨塵和尚,恒遠正要轉身,忽然看見一個老道站在院子的黑暗中,微笑的看著他。
“金蓮道長?”
許府。
落日在西邊隻剩一角,將落未落,彤紅的萬霞瑰麗多彩。
許七安騎著小母馬回了府,把馬韁丟給看門的下人,踏入府中,時間掐的很準,正是用晚膳的時候。
餐桌上,許新年說起今日參加文會的事,簡單的提了提玲月沒人推到水池裡。
“什麼?玲月落水了?”
許七安端詳著妹子,噓寒問暖:“身子怎麼樣?有沒有頭疼腦熱,會不會感染風寒?”
許玲月細聲細氣道:“沒有,大哥彆擔心。我回府後喝過藥了,不會感染風寒的。”
“怎麼回事?”許七安等著許二郎:“你怎麼看護妹子的?參加個文會都能落水,要你何用。”
許二郎看了眼許玲月,後者忙說:“也不怪二哥,二哥總不能時刻盯著我,而且落水後,二哥第一時間救我上來了。
“推我下水的人是刑部尚書的侄女,已經道歉賠償了。”
刑部尚書侄女許七安眉梢一揚,冷笑道:“行,回頭我派人去孫府蹲點,等她侄女出來,便驅車衝撞,撞死她算了。”
說完,一臉愧疚的看著玲月:“妹子,是大哥連累了你。”
許玲月鼓了鼓腮,不悅道:“大哥說什麼呢,一家人還這麼見外。”
這妹子真好!
吃過晚飯,許七安開始了漫長的修行之路,吐納、觀想、參悟心劍、參悟養意,以及參悟金剛不敗神功。
這讓他有種回到讀書時代,課業繁重的感覺。
突然,眼前雲霧彌漫,他看見了層層霧靄,來到了神殊和尚的世界。
穿過霧靄,來到一座破舊寺廟,看見了盤膝而坐的俊秀和尚。
神殊和尚目光溫和的望著他,道:“我即將沉睡,短期內無法蘇醒,便顧不到你的生死。再賜你一滴精血,用來修行金剛不敗。”
他的血能修行金剛不敗?許七安一愣。
神殊和尚笑道:“你該明白我這不滅之軀,是以什麼為基礎。此功於旁人來說,修行艱難,進展緩慢,但於你而來,短期內便可達到高深境界。這樣,你就有了足夠的自保能力。”
說完,他彈出一滴精血,撞入許七安眉心。
緊接著,他被彈出了迷霧世界,於房中睜開眼睛。
“哢哢哢”
身體爆豆般的巨響中,他的皮膚表麵,一根根筋肉凸顯,一條條血管暴突,然後,它們都染上了一層金漆,在燭光的照耀中,灼灼醒目。
許七安腦海裡閃過一個大大的“臥槽!”
金剛神功已經登堂入室了,現在,讓他和淨思和尚肉搏,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當然,不能把這件事暴露在佛門眼裡。
許七安散去金剛不敗,坐在桌邊,捏著茶杯,陷入沉思。
神殊和尚是佛門中人,不死不滅般的存在那麼,他必然也修煉了金剛不敗,而監正同意佛門鬥法,指名道姓讓我代表司天監參加
監正為什麼要給我鋪路?還做的這般明顯?不,我怎麼感覺他是在養韭菜啊
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誰?”
許七安起身,打開房門,夜色中,站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道士,手裡挽著拂塵,麵帶微笑。
他身後是青衫劍客楚元縝,魁梧高大魯智深。
“你們”
許七安愕然,他們怎麼突然來我家了。
“我有一位小友出事了,想請許大人幫忙。”金蓮道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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