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闕永修高舉兵器,大吼道。
“鎮北王,戰神。”
“鎮北王,戰神”
城牆上,士卒們其聲呐喊,眾誌成城,對鎮北王充滿信心,敬若神明。
北城門口,城外無邊無際的曠野上,一條龐然大物出現在地平線的儘頭,它通體赤紅,無鱗,額頭的獨眼宛如一顆金色的驕陽。
赤紅巨蛇貼地遊走,卷起慢慢塵埃。
它的後方,是密密麻麻的妖族大軍,有蛟,有黑鱗巨虎,有獨角蜥蜴,有猿猴
它的頭頂,黑壓壓的禽部大軍鋪天蓋地,疾速掠來。
城牆上的士兵麵無表情,臉色沒有恐懼,也沒有緊張,機械式的發射床弩、火炮,或彎曲硬弓,攻擊盤旋半空的禽類。
中箭墜落的禽類原本已經死去,但在下墜過程中,突然睜開猩紅的眼睛,重新振翅飛起,撲殺同伴。
死於炮火和弩箭的妖族大軍,也重新爬了起來,撕咬身邊的同伴,甚至是赤色巨蟒。
妖族大軍還沒衝到城下,自身便發生小規模混亂。
“崩崩崩”
重箭激射而出,自動忽略了妖族大軍,目標鎖定赤色巨蟒,它們並不是走直線,而是曲線,且攻擊同一個目標。
巨蟒的七寸之處。
如同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撥弄著重箭和炮火,讓它們瞄準弱點。
巨蟒體型龐大,帶來壓倒性力量的同時,也相應的展現出不夠靈活的弊端,無法躲避重箭和火炮。
儘管不會遭受重創,七寸之處卻仿佛被一根根鋼釘嵌入血肉,疼痛難忍。
“嗷”
它昂起頭顱,裂開血盆大口,宛如暗紅色的黑洞,額頭的獨眼連連顫抖,猛的噴射出一道金光,激撞在城牆上。
牆體陣紋亮起,無形屏障應激浮現。
金光撞在屏障上,激起細碎的光屑,牆體“哢擦”連聲,崩裂出無數細小裂縫。
自山海關戰役之後,北境迎來了第一次大型戰役,參戰的三品高手共有三位,還有一位隱藏暗中的未知高手。
楚州城內,一名名江湖人士衝出客棧、房舍,驚愕的看向城門方向。
轟隆的火炮聲,床弩清越的弦聲,馬蹄聲,城牆守兵的吼聲以及可怕的,來自高品級強者交手的氣機波動。
這些清晰的被城中的江湖人士聽見、感知,讓他們內心不可避免的產生恐懼,隻想躲在床底瑟瑟發抖。
“怎麼回事,蠻族打到楚州城來了?”
“該死,這群蠻子竟然敢打到楚州城,他們想和大奉全麵開戰嗎。”
“走,咱們也去城牆上,一起守城。”
楚州城最大的酒樓門口,幾名江湖人士跳腳怒罵,這時,他們看見掌櫃、店小二,臉色木然的走出客棧。
看見街邊一棟棟房舍裡,當地居民木然的走出來,他們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缺乏靈氣,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房屋,來到街道,表情木訥的望著天空。
他們頭頂,一道道細碎的血光溢出,飄向天空,而後彙聚一處,凝成一團巨大的血球。
而他們體內,一道道黑影被拉拽出來,沉入地麵,過程中,黑色的陰影不停的掙紮,發出慟哭聲:
“原來我已經死了”
“我死了?我死了!!”
“不甘啊,不甘”
城中各處,屠城之後進入楚州城的平民、江湖人士,目睹了這般可怕的一幕,內心一片森冷。
楚州城的人已經死絕了?
那他們之前是和誰交談,和誰說話,和誰朝夕相處了月餘?
原來我們在一座鬼城裡生活了月餘
巨大的恐懼在所剩不多的活人心裡炸開。
驛站裡。
使團眾人膽戰心驚的來到街上,看著一具具蒼白的人形,木然而立,抬頭望天。
一股股血氣從他們頭頂抽離,湧上半空;一道道黑色陰影從他們體內剝離,被卷入地底。
楊硯喃喃道:“原來,血屠三千裡的地點,是楚州城。”
“畜生!”
突然一聲暴吼,大理寺丞跪倒在地,淚水洶湧而出。
“楚州三十八萬人口,三十八萬條怨魂縱觀大奉六百年,未曾有人做出此等暴行。本官,本官要回京彈劾淮王,至死方休。”
他握拳用力捶打地麵,“啊”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劉禦史嘴皮子顫抖,“他怎麼敢,他怎麼敢身為大奉親王,他受北境百姓愛戴,受北境百姓奉養,他如何能對這些無辜百姓下手啊。淮王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陳捕頭雙目赤紅,握著刀的手不停顫抖。
楊硯看著他們,微微動容。
這些文官油滑鬼祟,最愛勾心鬥角,但他們並非徹徹底底的道德淪喪,內心還有著聖賢書熏陶出的情結。
既壞,又好。
陳捕頭咬牙切齒道:“淮王他究竟想做什麼?”
楊硯沉吟道:“可能要晉升二品,這是我的猜測。”
晉升二品大理寺丞,兩名禦史,以及陳捕頭吃了一驚。
如果,如果淮王真的借此晉升二品,那,那即使他們把此事曝光出去,上書彈劾,皇上會降罪嗎?
諸公們能處置淮王嗎?
二品武夫是什麼概念,大奉已經三百年沒出過二品武夫了。
放眼九州,二品武夫都已絕跡,至少北方蠻族、妖族是什麼二品的。
淮王若能晉升二品,那麼屠城還是罪嗎?就算是罪,誰有能力懲罰他?
恐怕陛下和諸公,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來。而一旦陛下和諸公妥協,就算是監正,也隻能以大局為重。
用三十八萬百姓的性命,換一位二品,值嗎?
非常值。
劉禦史深吸一口氣,“淮王若是晉升二品,我便血濺金鑾殿,以死明誌。”
陳捕頭沉聲道:“沒人能阻止他了嗎?北境誰能阻止鎮北王”
楊硯搖頭:“北境之中,誰還能比鎮北王更強?”
沒有了。
誰都無法阻止鎮北王,楚州沒有人能成為鎮北王晉升的絆腳石。
誰都不行,使團不行,江湖武夫不行,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鎮北王晉升。
陳捕頭突然說道:“我突然惋惜許七安實力不夠”
等眾人看來,他自嘲道:“以前我嫉妒他在佛門鬥法裡名傳天下。嫉妒他在天人之爭中力壓道門傑出弟子,大出風頭。可我現在,隻恨他修為不夠。
“因為如果是他的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甚至現在,已經對淮王拔刀了。對嗎,楊金鑼。”
眾人齊刷刷看向楊硯。
楊硯有些恍惚,不知想起了什麼,他喟歎的語氣說道:“魏公說過,他最大的缺點就是逞血氣之勇。不管是當初刀斬上級,還是在雲州獨擋叛軍。”
是啊,那個男人是個滾刀肉,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痛恨他的文官們常說:此人遲早會為他的脾氣付出代價。
可是,有時候,卻正是這樣的人,成為他們心中的“救世主”,成為他們希望在某些時候,振臂一呼的那個人。
劉禦史喃喃道:“先皇他錯了,如果大奉真的有一位護國神將,我覺得是許七安,而不是淮王。”
可惜他還稚嫩,尚未成長起來。
大理寺丞露出惡狠狠的表情:“本官現在唯願蠻族破城,斬了鎮北王。如果大奉無人能阻止,那就讓蠻族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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