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就好。”
許二叔一直在審視侄兒,見他安然無恙,精氣神反而愈發充沛,粗獷的臉頓時露出笑容。
“嗯!”
傲嬌的嬸嬸附和著點頭,然後說道:“鈴音,快下來,彆耽擱你大哥吃飯。”
嬸嬸今天穿了一件素色對襟小衣,繡滿豐腴海棠花,正如她人一樣美豔豐腴,勾勒出飽滿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肢。
下身是一條鵝黃色的襦裙,這讓她美豔中多了幾分文雅知性。
吃過晚飯,許七安受邀進入許二郎的書房。
不知不覺間,兩人商議要事,已經開始避開許二叔,不像當初對付戶部侍郎周顯平,三個爺們一起商量。
兄弟倆覺得這樣挺好,二叔本就不擅長勾心鬥角,他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容易苦惱。
因為作為長輩,他是想著如何解決問題,而不是坐等著侄兒和兒子解決問題。
為子嗣遮風擋雨,是每一位長輩都有的本能,偏偏許二叔並不擅長這些,於是隻會徒增煩惱。
............
東廂房。
許二叔坐在桌邊,喝了口茶,歎息道:“兩個混賬玩意,已經看不上老子了。”
穿著單薄的白色小衣的嬸嬸,盤腿坐在床上,把玩著自己的玉鐲子,問道:“怎麼說?”
她雙腿勻稱修長,交疊在一起,頗為秀色可餐。
“唉,楚州出大事了,今兒百官在皇城鬨事,傳的沸沸揚揚。”許二叔皺著眉頭。
“什麼事?”嬸嬸好奇的問。
“婦道人家,管那麼多乾嘛。”許二叔瞪她一眼
就像兄弟倆不想讓許二叔多操心,許二叔同樣也不想讓妻子憑白擔憂,像她這樣一把年紀還自以為風華正茂的女子,許她一個安平喜樂便夠了。
...........
“大哥,你還沒有和我說楚州城的詳細經過。”
書房裡,許二郎端著一杯濃茶,坐在茶幾邊。
許七安站在窗邊,望著漆黑寂靜的院落,緩緩道:“楚州案遠比你以為的要複雜.........”
他平靜的講述,把自己北行的經曆,點點滴滴的告訴許辭舊,包括與鄭布政使共情,看見楚州城白屠戮的景象。
他的語氣是那麼平靜,平靜的不敢有絲毫的起伏。
大悲無淚。
“原來,原來他也有參與.........”
許新年愣愣道。他心裡,那為數不多的忠君情懷,轟然坍塌,再無半點殘留。
“使團這次返京的目的,就是要把鎮北王的罪行昭告天下,嗬,鄭大人不允許鎮北王這樣的畜生,能以親王的身份安葬,以大奉護國神將的名頭流傳後世。”許七安冷笑道。
讀書人最注重身後名,如果不能給鎮北王定罪,在鄭興懷來看,這是一場不成功的複仇,並不算為楚州城百姓討回公道。
“辭舊覺得,這場“戰”該怎麼打?”許七安考校道。
“你們已經在做了。”許新年說道:“攜滾滾大勢威逼元景帝,縱使是皇帝,也不能擋住群情洶湧的大勢。他不是答應見王首輔了麼,就看明天有什麼結果。”
“可惜朝堂的事,我幫不上太多忙了,把希望寄托於人的感覺不是很好。”許七安歎口氣。
“大哥,你做的已經夠多.........”
許新年正待寬慰幾句,忽地眉頭一皺,停頓許久,他的臉色慢慢變的凝重:“大哥,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許七安轉過身來,望著他。
許新年低聲道:“依你所說,如果此案是元景帝和淮王密謀,那麼使團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失敗的。
“你彆忘了,闕永修潛逃,鎮北王的密探也逃了。這些人,會不把鎮北王殞落的消息傳回京?也許在你們躊躇滿誌的時候,他就已經提前得到消息。
“那麼,元景帝絕對已經想好如何應對,不要懷疑,咱們這位陛下玩了這麼多年權術。他要認真起來,恐怕魏公和王首輔都不是他對手。”
“你提醒我了,確實是這樣。”許七安轉回身體,麵朝漆黑院落,沒有再說話。
許七安知道,朝堂不是他的主場。首先,政治鬥爭不是破案,更不是靠聰明的腦子就能縱橫,能在科舉裡廝殺出來,哪個不是聰明人。
但每年都有那麼多人起起落落。
許七安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和元景帝在朝堂大戰三百回合。
其次,他的官位終究低了些,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這就意味著他沒有資格上“前線”。
“所以這一次,主力的位置,要拱手讓給魏公、鄭布政使、以及那些為名為利,或心裡殘留正義的諸公們了.........不過,我依然可以在局外出力。”
..........
觀星樓,八卦台。
白衣如雪,白發白須的監正,站在八卦台邊緣,負手而立,俯瞰著整個京城。
夜風吹起他的衣角,撫動他的白須,仙風道骨,宛如謫仙人。
“聽說,鎮北王死在北境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語氣低沉且平淡,就像老友之間的交談,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監正背後,出現一位白衣背影。
大奉逼王,楊千幻。
師徒倆背對背,都是負手而立,都是白衣如雪。彆說,一時間還真難辨高下。
監正“嗯”了一聲,笑道:“有些人睡覺都要笑醒了。”
老師指的是魏淵,還是誰........楊千幻心裡嘀咕著,語氣依舊是世外高人般的寡淡,學著監正“嗯”了一聲。
監正早習慣這弟子的脾氣,不加理會,隻要楊千幻不在他麵前念“海到儘頭天作岸,術士絕頂我為峰”,監正就懶得和他計較。
楊千幻繼續道:“殺死鎮北王的是一位神秘高手,在楚州城的廢墟上獨戰五大高手,於眾目睽睽中斬殺鎮北王,為百姓報仇雪恨。而後千裡追擊,斬殺吉利知古。
“簡直讓人熱血沸騰,我恨不得取而代之。不過,想到許寧宴同樣也沒出風頭,我心裡就好受多了。嘿嘿,這小子一直奪我機緣,非常可恨。想必在楚州看著那位神秘高手縱橫捭闔,他心裡也羨慕的緊吧。”
說完,楊千幻憑借四品術士的直覺,察覺到監正老師破天荒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監正老師終於為他以前做過的錯事感到羞愧了嗎.........楊千幻心裡暢快起來。
監正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
次日,群臣再次齊聚宮門,罷工鬨事。他們有種被戲耍了的感覺。
昨日鬨了這麼久,原以為陛下妥協,邀首輔大人進去議事。誰想,王首輔給出的回複是:陛下並未見本官。
可笑,以為避而不見,就能把這件事當做沒有發生?
隨著事件的發酵,鎮北王屠城案,已經不局限於官場。市井之中,三教九流都聽聞此事,觸目驚心。
酒館、茶樓、妓院,這些堪稱消息集散中心的地方,整日有人來旁聽,有人在談論。
“鎮北王慘無人道,三十八萬條生命,整整一座城,他是怎麼狠的下心?”有人拍桌怒罵。
現在市井中,辱罵鎮北王已經是政治正確,不用害怕被問罪,因為整個官場都在罵。誰不罵鎮北王,那就是喪心病狂的禽獸。
罵了鎮北王,就是飽讀聖賢書的讀書人,是正義的夥伴。
“你們知道嗎,這次去北境查案的是許銀鑼,不愧是他啊,要是沒有他,鎮北王的罪行到現在還無法揭露。”
“這世上就沒有許銀鑼查不出的案子,有了許銀鑼,我才覺得朝廷還是好朝廷,因為惡徒再沒有逍遙法外的可能。”
“可我聽說,這朝堂之事,許銀鑼就無能為力了。”
“這可無妨,文武百官自然會接替許銀鑼,你有聽說嗎,許銀鑼的堂弟,那位春闈會元,昨日在宮門口罵了整整兩個時辰,罵到黃昏。今日又去了。”
“真是厲害啊。”
............
寢宮內。
老太監頭疼欲裂的跨入門檻,氣的老臉發白:“陛下,那,那個許新年又在外麵叫罵。實在可恨,可殺。”
元景帝坐在大椅上,手裡握著道經,聞言,淡淡回應:“殺了他,那就真是滾滾大勢不可阻攔,犯眾怒了。”
老皇帝臉色平靜,道:“昨日,魏淵有何舉動?”
老太監不自覺的低聲說道:“魏公夜裡私自去見了王首輔.........”
言下之意,朝堂上的兩頭猛虎,私下結盟了。
魏淵和王貞文,象征著朝堂最大的兩個黨派,他們如果聯手,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哪怕是陛下,也吃過兩人的虧。
當年賣官鬻爵火極一時,後來被兩人聯手撲滅。那些賣出去的官,封出去的爵,在五年間,罷官的罷官,斬首的斬首,被王首輔收回來大半。
老皇帝笑了笑,似是不屑,轉而問道:“宮內有什麼異常?”
老太監低聲道:“風平浪靜,不過,昨日臨安公主回宮了。而懷慶公主........”
老皇帝眯了眯眼:“懷慶怎麼了。”
“出宮了,回了懷慶府。”
沉默許久,老皇帝嗯一聲,吩咐道:“臨安稍後若是來求見,讓她回去。”
..........
第三日。
群臣依舊齊聚宮門,但,細心的人會發現,人數雖然沒變,但一部分手握大權的大臣,今日沒來。
許七安在打更人衙門,見到了懷慶公主府上的侍衛長。奉長公主之命,來請許七安去公主府一敘。
.........
PS:那個,今天本來能在五點更新,但狀態還不錯,就多碼了兩千字。六千字大章。
謝謝“神朝_窗叔”的打賞。窗叔老有意思了,說話又好聽,我很喜歡在群裡看他說話。這是窗速的大號。小號也是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