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李妙真啐了他一口。
慕南梔一拍白姬的小腦瓜,白姬心領神會:“呸呸呸.......”
............
夜涼如水。
睡眠極淺的蓉蓉,耳廓一動,聽見衣袂翻飛的細微響動。
有人施展輕功落在外頭的院子裡。
她下意識的按住床頭的短劍,然後從輕盈的腳步聲裡,判斷出是自家師父。
“師父,你練功回來了?”
問話的時候,她看見師傅推門而入,朦朧的月色裡,看不清模樣,但從整體輪廓來看,似是有些狼狽。
蓉蓉坐起身,打算點燈,美婦人急忙阻止:
“彆點燈!”
美婦人輕盈的繞開屋子裡的障礙物,從屏風後提來木桶,轉身出門。
半刻鐘後,蓉蓉聽著脫衣裳的“窸窣”聲,還有輕微的水聲,知道開始沐浴。
真是的,有什麼好害羞的.......蓉蓉心裡嘀咕。
她是師父一手帶大的,直到少女時代,還偶爾和師父一起泡在大浴桶裡呢。
突然,她抽了抽鼻子,低聲道:
“什麼味兒?”
武者嗅覺敏銳。
水聲一滯,美婦人略帶心虛的聲音:
“味兒?嗯,可能是為師在林子裡練功,沾,沾了穢物........”
黃花大閨女不識糖味,絲毫沒有懷疑,“哦”了一聲。
“師父呀,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讓許銀鑼愛上我。”蓉蓉愁眉苦臉。
美婦人冷哼一聲:“彆想了,老老實實修行,多看看身邊的年輕人,許銀鑼不是你能高攀的。”
蓉蓉嬌哼到:“我就是喜歡他嘛,喜歡就要去爭取,能天天見到他,做妾我也願意的。”
喜歡就要去爭取……美婦人背靠浴桶,喃喃自語。
..........
李靈素踏著夜色歸來,紅光滿麵,麵帶微笑,整體狀態完美詮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
雖然她依舊無法直麵這段感情,害怕它公開後的後果,但也沒再堅決的要和自己劃清界限。
李靈素能理解季錦梅的顧慮,因為他同樣有著類似的畏懼。
相差近二十歲的兩人結為道侶,在超凡境之下,這樣的組合不管在天宗還是世俗,都會招來異樣目光。
甚至招人唾棄。
他按下飛劍,靠近居所時,提前降落,然後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冠。
確認沒有破綻,這才返回四合院。
“吱~”
院門沒鎖,裡麵住的人根本不在乎鎖不鎖門。
推開門的瞬間,院子裡的景象讓李靈素一愣。
石桌邊,坐著許七安、李妙真、苗有方、楚元縝和恒遠大師。
大家正喝著酒,手裡端酒杯,笑容詭譎的看著自己。
“這麼有雅興啊.......”
李靈素神色沉穩,不慌不忙。
李妙真問道:“去哪兒了?”
“隨便逛逛。”
李靈素如此回答。
飛燕女俠抽了抽鼻子:“女人的脂粉味。”
聖子絲毫不慌,輕笑道:
“我這該死的魅力.......師哥最大的煩惱就是太受女子歡迎。”
李妙真緩緩點頭,突然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演了起來:
“梅兒,年紀不該是我們相愛的阻礙。”
許七安默默起身,深情的看著李妙真,道:
“如果你畏懼流言蜚語,畏懼同門和弟子的看法,那我可以帶你走。”
……李靈素瞳孔微微放大,人傻了。
楚元縝搖搖頭,喝一口悶酒:
“李道長,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自幼無父無母,不知道被娘親疼愛是什麼滋味。”
苗有方忙說:
“楚大俠莫要悲傷,你既不願意我做你兄弟,那我就做你兒子。”
話音落下,屋子裡竄出一隻小白狐,嗓音如銀鈴般清脆,嬌聲道:
“感受到了嗎,一腔熱血是為你而沸騰噠。”
這一刻,李靈素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
“你,你們……”
聖子臉色漲的通紅,隻覺得體內有烈焰騰起,頭頂噴出虛幻的黑煙。
天地會成員心滿意足的進屋睡覺去了,留下李靈素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院子裡。
“啊對了,自幼父母雙亡是吧,回頭我和兩位長輩嘮嗑一下。”李妙真笑眯眯的補了一刀。
李靈素是有父母的,也是天宗門人。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聖子捫心自問。
...........
青州城,布政使衙門。
堂內,麵容清臒,蓄著山羊須的紫陽居士楊恭,臉色凝重的審閱著諜子送回來的雲州情報。
“如今已經明白,流民蜂擁雲州的原因。”
任職青州布政使的楊恭,臉色凝重的環顧堂下的官員,道:
“情報上說,雲州官府發告示,大開糧倉,吸納流民入伍。”
雲州要反了.........眾官員神色一沉,沒有驚訝和意外,也沒有憤怒,有的隻有坦然和嚴肅。
早在兩月前,先帝被許七安斬於京城不久,朝廷向青州連續下達十幾條邸報,命青州進入備戰狀態,屯糧、屯鐵器、修繕城牆。
雲州靠海,南邊是無儘汪洋,北邊大部分土地與青州接壤。
前朝欲孽想要以雲州為根基,北上討伐京城,就必須要拿下青州,以獲取足夠的戰略縱深。
青州要是打不下來,叛軍就會被死死按在雲州一隅。
提刑按察使沉吟道:
“我們得加大賑災力度,遏製流民南逃的趨勢。”
相比起其他地域,南邊無疑更加溫暖,食物也更充足,因此青州的流民規模極其可怕。
這些流民若是一股腦兒的去了雲州,後果不堪設想。
青州知府連連搖頭:
“雖然朝廷給了我們足夠的糧草,但那是留著打持久戰用的。眼下各地寒災肆虐,朝廷缺糧,浪費在了流民身上,將來一旦糧草不足,不等敵人攻打,我們內部便自行崩潰了。”
戰時,首先考慮的永遠是軍隊的需求。
又一名官員說道:
“災情洶湧,流民數量遠比想象的要多,雲州敢大開糧倉,他們的糧草也不是無窮無儘的。不怕拖垮了自己?”
楊恭沉聲道:
“過去的二十年裡,雲州叛軍一直在囤積錢糧、軍需,為的就是這一刻。他們的積累和底蘊,絕對超乎我們的想象。”
“布政使大人,那該如何是好?”
眾官愁容滿麵。
流民現在是有奶就是娘,誰給吃的,就替誰賣命。
楊恭沉吟片刻,道:
“封鎖通往雲州的邊境道路,阻攔流民南下。派人散布雲州開倉賑災屬於謠言,另,膽敢散布雲州開倉賑災消息的,殺無赦。”
青州知府眉頭緊皺:
“布政使大人,這會造成流民嘩變的。”
楊恭笑道:“我隻說封鎖通往雲州的路,流民要跋山涉水,或繞到相鄰州南下,這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在座都是老油條,立即明白揚布政使此計的妙處。
天寒地凍,山路難走,想跋山涉水的南下,不是人人能辦到。
這就大大縮減了南下的流民數量。
繞路到相鄰的州南下,也是同樣的道理。
而因為好歹有點希望,流民不會魚死網破。
青州都指揮使感慨道:
“幸好我們青州還算富庶,糧倉儲備充足,要是兩年前,恐怕已經大亂了。”
經過楊恭一年多的治理,青州吏治清明,家家都有餘糧,官府糧倉裡的糧草同樣儲備充足。
如今回想起來,朝廷是有先見之明的,早早的做出應對。
.............
經過兩天兩夜的趕路,姬玄駕馭禦風舟,先抵達青州。
為防止在雲州外遭遇監正,他們改換陸路,長途跋涉,徹底狂奔,順利進入雲州。
然後重新駕馭禦風舟,抵達了潛龍城。
雲海之上,姬玄站在船舷邊,俯瞰著依山而建的恢弘大城,眼神微微恍惚。
離家兩月,竟仿佛過了兩年之久,離開潛龍城時,他身邊有六位高手輔助,而今返回,身邊隻有許元霜和許元槐。
柳紅棉三人不知所蹤,蕉葉道長死於雍州城。
這趟江湖之行,在他人生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終於回來了。”
禦風舟在潛龍城上空懸停,許元槐背著姐姐,從低空躍下。
姬玄順勢禦空而起,取出小鼎,將散碎龍氣和禦風舟收入青銅小鼎。
沿著鵝卵石鋪設的緩坡,三人往山頂走去,路上遇到的百姓、士卒,都熱情的停下腳步,向姬玄問好。
姬玄笑容溫和的一一應對著,越往上走,普通百姓越少,直至絕跡。
穿過矮矮的城牆,他們進入了皇族生活的區域。
姬玄往南,往城主府方向走。
許家姐弟往西,那是天機樓的方向。
通過一個個崗哨,姬玄進入城主府,在書房見到了父親。
一襲華貴紫袍,五官周正,氣態威嚴的中年男人,站在大案前,雙手撐案,低頭審視著鋪開的中原地圖。
“我與國師,以及諸位將軍商議過,想揮師北上,必須打下青州。”
紫袍中年男人沒有抬頭,看著地圖說道:
“但青州如今鐵桶一塊,被楊恭治理的井井有條,不得不說,儒家讀書人治國治軍,都很有一套。
“想要打下青州,不難。但要以最小傷亡,最快速度拿下,難!
“你覺得呢?”
姬玄走到案邊,低頭掃了一眼:
“青州必須拿下,但沒必要正麵強攻,可以從南疆借道,過禹州,直入青州腹地。或者走海路,從巫神教的領地穿過去。”
紫袍中年人滿意點頭,這才問道:
“這趟江湖之行,感覺如何?”
姬玄臉色一黯:“孩兒慚愧,許七安實在太可怕太強大,孩兒至今也隻搜集到一些散碎龍氣。”
“龍氣潰散,中原處境雪上加霜,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至於龍氣,能收集到最好,收集不到,不必強求。”
紫袍中年人笑了笑。
姬玄麵色微鬆,“回來的路上,見到不少難民進入雲州。父親打算起事了?”
“三日之後,我會在雲州稱帝,你準備一下........”
紫袍中年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姬玄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竭力按捺住激動的情緒,躬身道:
“是,父皇!”
..........
西邊,進入天機樓附屬的大宅,許元霜和許元槐來不及更換衣物,徑直去了母親居住的小院。
僻靜、幽深,除了幾個伺候在此的仆從,幾乎沒有人會來造訪。
燃著檀香的幽靜小廳裡,穿著深青色襖子,百褶長裙,梳著端莊婦人發髻的女子,盤坐在蒲團上。
閉目冥想。
許元霜推開小廳的門,輕聲道:
“娘,我們回來了。”
許元槐沒說話,但臉上有了笑容。
端莊美麗的女人睜開眼,似是如釋重負,笑道:
“回來就好。你倆都瘦了很多,眼神裡多了些東西,想來經曆了不少事吧。”
她猶豫一下,問:
“有遇見他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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