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監正,沒人能看到我。”洛玉衡淡淡道:“如果你覺得監正會覬覦你美色,那我就不來了。”
“那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慕南梔嗯嗯兩聲。
洛玉衡不搭理她,徑直走到水缸邊,看了一眼長勢喜人的九色蓮藕,滿意點頭。
“最近日子過的不錯。”她挪開目光,審視著王妃。
“感覺腰粗了。”王妃掐了掐自己的小腰,抱怨道:“都怪許七安那個狗賊,總是帶我出去吃大餐。”
洛玉衡笑了笑,以前她還是淮王正妃的時候,山珍海味應有儘有,她卻總是不愛吃,而今成了市井裡一個平庸的小婦人,吃著粗茶淡飯,胃口卻比以前好了。
困在王府二十*,她終於自由了,眉眼間飛揚的神采都不同了。
此時的她,若是展露出真麵目的話,一定是世間最動人的女子。
洛玉衡漫不經心道:“許七安要離開京城,你會隨他去嗎?”
王妃連忙搖頭,否認:“當然不去啊,我憑什麼跟你走,我又不是他小妾,我隻是借他一些銀子,暫居他的外宅。”
洛玉衡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淡淡道:“記住你的話,你要是出爾反爾,我就把你賣到窯子裡。”
慕南梔狐疑道:“與你何乾!”
洛玉衡不搭理。
王妃丟過去一隻橘子:“給你嘗嘗,我今早上集市買的,可貴了。”
洛玉衡揮了揮手,把橘子打回去,看也不看:“我不吃。”
王妃就說:“嘖嘖,真羨慕你這種不上茅廁的女人。”
洛玉衡眉頭微皺:“你現在說話的樣子,就像一個粗鄙的市井婦人。”
王妃嘿嘿嘿的笑。
...........
另一邊,許七安思忖著如何在地宗道首這裡尋求突破口。
“地宗道首肯定是不能去查的,首先我不知道地宗在哪,知道也不能去,金蓮道長會舉報我送人頭的。但現在,**那邊不能再去了,因為太危險,也沒收獲。
“起居錄已經看完,**重大線索,我該怎麼查?不對,我要查的到底是什麼?”
許七安複盤了一下自己的線索和思路,起先,他查元景帝是因為對方支持鎮北王屠城,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這裡頭很有問題。
查了這麼久,元景帝確實有大問題,但具體是什麼問題,許七安**一個明確的答案和方向。
“我要做的是揭開元景帝的神秘麵紗,魂丹、拐賣人口、**,這些都是線索,但缺乏一條線,將他們串聯。魂丹裡,有地宗道首的影子,**同樣有地宗道首的影子.........
“洛玉衡的思路是對的,地宗道首也許就是這條串聯一切的線。但我該怎麼尋找切入點?
“我也陷入思維誤區了,要找切入點,不是非得從地宗道首本人入手,還可以從他做過的事入手。去一趟打更人衙門。”
他當即出了府,騎上小母馬直奔打更人衙門。
到了打更人衙門口,馬韁一丟,袍子一抖,進衙門就像回家一樣。
守門的侍衛也不攔著,還給他提韁看馬。
進衙門後,找了一圈,沒找到宋廷風和朱廣孝兩個色胚,也許是趁著巡街,勾欄聽曲去了。
好在**春是個敬業的好銀鑼,看見許七安來訪,**春很高興,一邊高興的拉著他入內,一邊往後頭猛看。
“放心,那個邋遢姑娘**跟來。”許七安對這位上級太了解了。
“不,彆說,彆說出來........”
**春用力擺手:“時至今日,我想起她,依舊會渾身冒雞皮疙瘩。”
看來鐘璃給春哥留下了極重的心理陰影啊,都有兩室一廳那麼大了........許七安**廢話,提出自己拜訪的目的:
“頭兒,我想看一看當初平遠伯人販子的供狀。”
“好辦,我讓人給你取來。”**春**多問,招手喚來吏員,吩咐他去案牘庫取。
這類案子的卷宗,甚至都不需要打更人親自前去,派個吏員就夠了。
兩人坐下來喝茶閒聊,**春道:“對了,廣孝*底要成親了,日子已經定下來。”
“這是好事!”
許七安露出由衷的笑容,心說朱廣孝終於可以擺脫宋廷風這個損友,從掛滿白霜的林蔭小道這條不歸路離開。
去*雲州查案的途中,朱廣孝便說過等雲州案結束,便回京城與青梅竹馬成親。
又要交份子錢了啊..........許七安笑容底下,藏著來自前世的,本能的吐槽。
說起來,上輩子最虧的事情就是**結婚,大學同學、高中同學,幼時夥伴紛紛結婚,份子錢給了又給,現在沒機會要回來了。
想想就心如刀絞。
不多時,吏員捧著人牙子組織的卷宗返回,厚厚的一大疊。
當初平遠伯死後,人牙子組織的大部分頭目、嘍囉都被抓獲,隻有極少一部分在逃。入獄的那些人早已被拖到菜市口問斬。
隻留下審訊時的供狀。
許七安直接略過小嘍囉的供狀,重點組織內部小頭目們的供狀。
組織名義上的首領是一位叫做“黑蠍”的男人。
黑蠍身份神秘,當初打更人衙門還沒來得及鎖定此人,恒遠就殺死了平遠伯,打亂了打更人的計劃。
至於這些小頭目們,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為平遠伯服務,隻負責誘騙、擄走落單的孩子和女人,乃至成*男性。
男性賣去當奴隸,當苦工,**則賣進窯子,或留下來供組織內兄弟們玩弄。
對於平遠伯暗中向皇宮輸送人口的事,更加毫不知情。
“以平遠伯的身份,肯定不會親自出麵接洽人牙子組織,這個黑蠍是個重要人物。打更人還沒來得及鎖定他,恒遠就殺到平遠伯府了.........”
許七安吸了口氣,“浮香故事裡的蟒蛇,會不會指這個黑蠍?他知道打更人在查自己,於是偷偷彙報了元景帝,得到元景帝授意後,便將信息透露給恒遠,借恒遠的手殺人滅口?”
這個猜測在腦海裡閃過。
也僅僅隻是閃過,黑蠍的**,要麼逃出京城,遠走高飛,要麼已經被滅口。
這個人**查的必要。
許七安繼續供狀,看著看著,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一份供狀,出自一位叫“刀爺”的小頭目,刀爺交代的供狀裡,提到自己入行時,是跟了一個叫鹿爺的前輩。
這個鹿爺呢,自稱人牙子組織的元老,刀爺*輕時就是跟著他混的。鹿爺*紀大了,慢慢的退下來,便扶持這位心腹上位。
這條信息最大的問題是,刀爺二十出頭入行,而今四十有三。
在刀爺之前,還有一個鹿爺,這意味著,人牙子組織存在時間,至少三十*。
人牙子組織至少存在了三十*,這是保守估計,元景帝修道不過二十一*...........許七安深吸一口氣:
“這個鹿爺的家人還在嗎?”
他把那份供狀遞給**春看。
**春搖頭:“這案子不是處理的,不太清楚,我幫你去問問。”
他拿著供狀,起身離開,大概一刻鐘後,**春返回,說道:
“鹿爺早就病死了,按照大奉律法,略賣人口,視情節輕重判處淩遲、斬首、流放、杖責。父死子償,罪降二等。
“鹿爺的罪行,得判淩遲。因為病死的緣故,他兒子償還,罪降二等,當時就已經流放邊陲了。鹿爺的結發妻子倒還活著。”
許七安一口喝乾茶水,起身,道:“帶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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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爺早*間雖斂財無數,但深知自己職業“凶險”,早早的留了後手,在內城購置了一套宅院,留下不少財產。
他兒子流放後,鹿爺的發妻帶著家眷住進了內院,本來依舊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奈何打更人都是一些滾刀肉,隔三差五的敲詐人販子的家人,把他們賺的黑錢統統榨乾。
於是鹿爺的家眷又搬回了外城,如今在北城一個小院裡的生活,一個孫子,一個兒媳,一個祖母。
**春的帶著許七安敲開了小院的門,開門的是個姿色不錯,神情軟弱的婦人。
她正在漿洗衣衫,穿著粗布裙,分外樸素。
院子裡一個孩子在騎竹馬,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灑料養雞。
看到**春的打更人差服,老婦人和小婦人臉色大變。後者唯唯諾諾,渾身發抖,前者則潑辣的很,簸箕一丟,又哭又叫:
“官兵欺負人了,官兵又來欺負人了,你們逼死我算了,我就算死也要讓鄉親們看看你們這群王八蛋的嘴臉..........”
老婦人*輕時想來也是彪悍的,倒也不奇怪,畢竟是人牙子頭目的發妻。
**春上前踢了幾腳,喝罵道:“閉嘴,再吵吵嚷嚷,就把你孫子抓去賣了。”
似乎觸及到了老婦人的逆鱗,她果然安靜了,怨毒的瞪著**春和許七安。
許七安把院門關上,繞過一坨坨雞屎,邁步到老婦人麵前,沉聲道:“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
等老婦人點頭,他問道:“鹿爺是人牙子組織的元老?”
老婦人眼神閃爍,道:“什麼元老不元老的,我一個婦道人家,我什麼都不知道。”
“哦,什麼都不知道。”
許七安恍然點頭,拉扯著小婦人往屋子裡去,獰笑道:“小娘們長的挺標致,老子進屋爽一次。”
尷尬的是,小婦人漲紅了臉,偷偷打量許七安,竟然沒叫。
許七安惱羞成怒道:“再賣到窯子去。”
小婦人這才尖叫起來:“娘,快救我.........”
“把這小兔崽子也賣了。”他又補充道。
老婦人急忙抱住小孫子,大聲道:“彆,彆,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老婦人告訴許七安,鹿爺原本是個遊手好閒的混子,整日無所事事,好勇鬥狠,結交了一群市井之徒。
直到有一天,有人托他“弄”幾個人,再後來,從委托變成了收編,人牙子組織就誕生了,鹿爺帶著兄弟們進了該組織,就此發跡。
“這些是什麼時候的事?”許七安詢問。
老婦人回憶了一下,皺著眉頭,道:“沒記錯的話,是貞德26*。”
貧苦生活迎來轉折之*,對她意義極大,印象還算深刻。
貞德26*,怎麼有些耳熟啊.........許七安心裡嘀咕了片刻,身軀陡然一震,表情登時凝固在臉上。
先帝起居錄記載,貞德26*,先帝邀請地宗道首進宮論道。
先帝起居錄記載,貞德26*,淮王與元景在南苑深處狩獵,遭遇熊羆襲擊,隨身侍衛死傷殆儘。
貞德26*,有人托鹿爺秘密劫掠人口,而這些人口,被秘密送進皇宮。由此可以推測,平遠伯府的土遁術陣法,建於貞德26*。
全都在同一*。
過了很久很久,許七安用儘全身力氣般,喃喃自語:“地宗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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