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荷走過去, 錢陽也跟著飄過來。出了車站,他有點害怕, 就捏著她的衣服。
兩個年輕人也看到了她, 等她停在他們麵前,沒等阮荷開口,他們中間一個麵相溫和的就先笑著說話了:“你就是阮荷?”
“對, 你們是老師讓來接我的嗎?”
另一個年輕人凍得要不行了, 把牌子扔下, 搓了搓手說:“當然了, 要不是我爺爺的命令,誰大冷天跑這裡傻站著。”
溫和的男生過去接阮荷的箱子和包,笑著說:“我叫趙登,他叫趙軍,我們都是你老師的孫子,你是我爺爺的徒弟, 你叫我們的名字就行。”
如果按輩分算, 阮荷是他們的師姑,他們家這方麵規矩重,可不敢喊錯,會被他們爺爺拿著掃把打的。
阮荷隻是跟著趙潤生學習,他沒有和她說過家裡的這個輩分, 不過趙登和趙軍年紀都不大,直接喊名字阮荷也沒什麼負擔。
走到車站對麵的馬路旁,那裡停著一輛黑色小車, 阮荷不懂牌子,但看外觀就知道不便宜。
趙登先把行李放車上,拉著阮荷坐在後麵,趙軍坐前麵副駕駛,開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看阮荷好奇打量這輛車,趙登給她解釋:“這是醫院給我爺爺配的車,不是我們自己的。我爺爺年紀大了,以前受過些罪,腿腳不好,去醫院和學校來回不方便,醫院就給我爺爺配了輛車。”
前麵司機啟動車子,聽著趙登這話,爽朗一笑:“對,我就是醫院順帶給趙教授配的司機。”
阮荷聽著這話,坐車上有些受寵若驚,還有些不安:“老師的車來接我,老師會不會不方便?其實我沒關係,坐公交車就可以了。”
趙登笑著說:“沒事,爺爺已經去醫院了,是他特意吩咐我們開車來接你的。”
“是啊!”趙軍在前麵酸溜溜地說:“我爺爺對你可比對我倆這親孫子好多了。”
這話阮荷沒法接,畢竟剛剛見麵,有些玩笑不能開,隻能笑笑。
趙登警告地看了趙軍一眼,轉頭笑著對阮荷解釋:“小軍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但他沒惡意,他很歡迎你過來的。”
趙軍在前麵連連點頭,撓著頭笑著說:“你彆多想,我就是隨口一說,可彆和我爺爺告狀啊。”
看他那小心的模樣,阮荷忍不住笑出聲,搖搖頭:“我不喜歡告狀。”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讓爺爺知道我剛剛說的話,又得罰我。”
阮荷後來才知道,趙潤生對他孫子有多嚴格。因為之前耽誤了十年的中醫學習,回來後,他這些孫輩,每天的背誦任務都很重。
但中醫這門專業,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趙登這樣乖的孩子,就算不喜歡,也能做完每天的任務。
但趙軍本來就討厭背書,又不喜歡中醫,可想而知他天天多難熬。懲罰就是加倍的任務,被罰一次,就要他命一次。
老師這種嚴厲對待後輩,逼著他們學中醫的行為,阮荷心裡並不是很讚同,但也沒有說出來。
趙家原本就是中醫世家,雖然收徒弟,但趙家的人肯定也得有人繼承老師的衣缽才行,不然中醫世家這個名頭在老師手裡沒了,他會愧對祖先。
但趙潤生的兩個兒子,一個閨女,沒一個有學中醫的天賦,大兒子從政,二兒子主學西醫,中醫水平一般,女兒學的建築。
後來都因為他受牽連被下放,現在回來,職業生涯肯定有影響,但慢慢來總會好的。可家裡的中醫,沒人繼承啊。
孫子輩趙軍最有天賦,奈何他最不敢興趣。趙登天賦一般,卻學得最認真。另外幾個孩子還小,性子沒定下來,就跟著背書,還沒看出來什麼。
阮荷到了趙家,直接跟著趙潤生住在一個青磚小樓裡,這個是他授課的學校給他分的房子。
他在學校的課不多,都集中在了兩天內,他主要就是帶學生,在醫院給病人看病研究疑難病症。
反正回到京城後,趙潤生每天都非常忙,沒一點空閒。
不過還好他是中醫,找他的人大部分都是知道他名氣的大人物,沒有西醫臨床那麼累。平常人生些小病,能忍就忍了,忍不了也都是看西醫,效果快。
趙潤生的兒子閨女不和他一起住,有自己單位分的房子。寒假隻有趙登幾個小輩陪著在這裡,另外還有個保姆照顧趙家一家人的吃喝,打掃房間。
趙潤生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他和妻子感情深,一直沒再娶。這些都是阮荷在趙家待久了知道的。
現在她看著那建在中醫藥大學裡的二層青磚小樓,覺得她老師在學校真的待遇挺好的,這種房子不是隨隨便便哪個老師就能住的。
也證明,她老師的本事很大,資曆也老。
阮荷的房間在二樓,保姆李姐和趙登趙軍帶她上去,李姐打開房門,很熱情說:“姑娘,這房間是趙教授專門吩咐我收拾的,你看看有哪裡不滿意,和我說,我給你重新整。”
“沒有沒有,很好了。”
屋子並不大,但簡潔大方又向陽,所有東西都是新的,包括窗簾被罩,阮荷能看出來,這些東西沒人用過。
“麻煩李姐了,我很滿意。”
“那就行。”李姐笑嗬著說:“姑娘,我幫你把衣服掛進衣櫃裡吧?”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李姐還要再說,趙登攔住她:“小師姑坐這一路車也辛苦了,李姐,我們先下去吧,讓小師姑休息下。”
李姐拍了下額頭:“對對對,你看我都忘了。那姑娘,我們先下去,你有事就叫我啊。二樓的衛生間在那頭,你過去就能看到,裡麵有熱水。”
“好,我知道了。”
等李登他們離開,阮荷吐口氣,坐到了床上。但在彆人家,就算主人再熱情,她也覺得不自在,不過也就今天,明天她就要跟著老師到處跑了。
阮荷把箱子裡和包裡還有空間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她帶的衣服沒多少,就三身,足夠她替換,其它用的東西也不多,就一些生活用品,算得上是很簡單了。
隻住一個月,不用帶那麼多,來回也麻煩。如果是夏天,她連箱子都不用提,一個包足夠了。
錢陽跟著她飄著,為了避免他陰氣傷人,她在他身上貼了張符。
收拾好,阮荷拿上換洗衣物去了衛生間,裡麵有一套淋浴設備,這是在鄉下過了十來年的阮荷,第一次見到能直接洗澡的東西,她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阮荷並不累,等頭發乾了,她就下去了。趙登和趙軍帶著兩個小孩在外麵院子裡炮製藥草,阮荷過去幫忙。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趙登正晾曬著藥草,聽到聲音轉頭看向她:“你不用休息嗎?”
“不用。”阮荷說:“我買的臥鋪票,睡過來的,現在很精神。”
趙登正要說話,那邊趙軍就喊人了:“小師姑,你快來幫幫我,我要累死了!”
趙登搖搖頭:“就切藥材而已。”
不過阮荷已經跑了過去,把需要切的藥草遞給他,等他切好,分門彆類放好,等接下來的加工。
藥材的炮製也是技術活,清洗、晾曬、切都還好,隻需要細心就行,但後麵的蒸、炒、烘培等,都需要功夫。
而且不同的藥材,炮製方法不一樣,用錯了或者手法不對,一株好藥材就被毀了。
交給她們這些孩子的藥草,都是簡單的,複雜的趙潤生還沒教,沒他看著,他也不放心這些孩子弄。
兩人一起,趙軍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老師什麼時候回來?”
趙軍說:“不忙的話醫院下午下班就回來了,忙的話就不一定了。”
阮荷遞給他一株藥草:“那我現在能去找老師嗎?”
“下午吧。”趙軍說:“本來我爺爺說讓你歇一天,你不想歇,下午我帶你去。”
趙軍衝他一抬下巴,臉上帶著逃脫乾活的狡黠:“我保證把你送到我爺爺麵前。”
阮荷沒在意他的小心思,點頭謝過他。
“你知道花田巷子在哪裡嗎?”阮荷乾著活,不經意地問。
“知道啊,離這兒不遠,坐五路公交,六站就到了。你不是第一次來京城嗎?你咋知道這裡有花田巷子的?”
趙軍臉上露出好奇。
“車上遇到一個回京城的人,他就住在那裡。沒事,我隨口問問。”
趙軍心思沒那麼細,也沒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