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遠辰看著兒子拿著PAD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他湊過去看,屏幕裡女孩子穿著跟兒子演成親戲的衣裙站在一個小洋鬼子的身邊。小洋鬼子金發碧眼,比電影明星還好看。不過比起兒子還是差了很多,考慮到各花入各眼,上官遠辰還是要好好教兒子。
“小誌啊!我說的吧?公司裡的事情不著急,工作做不完的,烈女怕纏郎。想當年你媽申請下放,我立馬寫申請跟她一起下放。跟在你媽媽身邊,她洗衣服我打水,燒飯我切菜,但凡她身邊有小夥子,我都趕得他們八丈遠……”
薑遜誌聽著爸爸講當年,爸爸當年追媽媽,倒是跟夢裡的自己和她相處的方式有些一樣呢!
“爸爸,那你們吃過礱糠飯嗎?”
“礱糠飯?那不至於,我跟你媽下放的是兵團農場,我當年在養雞場給雞打預防針……”上官遠辰回憶起當年的青春歲月,那個小日子還挺……有趣。
不一樣,不一樣,爸爸和媽媽下放的時候,那個日子沒有夢裡那麼艱難。
薑如慧走出來:“在山區插隊的人,吃不飽吃礱糠,吃樹皮草根的也很多的?跟我們這種在兵團農場的那是一個天一個地。插隊落戶也分幾等的,比如最好的就是我們這種去兵團農場的,通常出身又紅又專的,接下去的去條件比較好的地方比如江浙農村,或者江城下麵郊區農村,魚米之鄉,最多就是乾活苦一點兒,飯菜差一點兒,夠吃的。”
“像趙家溝這種地方,什麼樣的人會去插隊?”薑遜誌問他媽。
“趙家溝太偏了,如果被送到那裡,就是成分很不好的,要通過勞動教育改造思想的。”薑如慧推了推上官遠辰,“坐過去點。
上官遠辰給老伴兒讓了點位子出來,薑如慧坐下:“當時我有個同學,爸媽都是資本家,他就去了青海大草原牧馬,等回城的時候,原本白白嫩嫩的一個小開,牙齒也掉了好幾顆,皮膚黑紅黑紅的,臉上滿是褶子,你要知道那時候他才二十八歲,看上去像三十八?那種地方吃糠咽菜麼,很正常的。真是作孽哦!”
“什麼叫小開?”薑遜誌問。
“小開麼?大致跟紈絝子弟一個意思。也不全是,就是那種有錢人家的少爺吧!”薑如慧給孩子說。
薑遜誌點頭。
上官遠辰繼續教兒子:“兒子,聽爸爸的,工作是乾不完的,老婆咱們隻要一個,該認真追女孩子的時候,就一門心思追求。”
薑如慧受不了:“少年情懷,讓他自己慢慢體味,你瞎摻和什麼?你也不想想當年你……”
上官遠辰捂住老婆的嘴:“哎呀,我不是吸取當年的教訓,想要讓兒子少走彎路嗎?”
薑如慧扒拉開上官遠辰的手:“十三點,不看看幾點了。一把年紀了,還不想睡覺?”
上官遠辰被老婆拖著上樓,薑遜誌盤腿坐沙發上繼續看微博,一條消息爆了:
#MarcoDubois透露將參加《通外》#
消息裡說,黃瑩瑩邀請這位天才設計師去寧山,尋找西蘭卡普。
現在是晚上十點,黃瑩瑩的酒會應該結束了吧?再晚她要睡覺了?
薑遜誌撥打黃瑩瑩的電話,在一陣音樂鈴聲之後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黃瑩瑩壓根就聽不到,從酒會出來,黃家強見女兒很短的時間跟那個馬可建立了友誼,立刻趁熱打鐵,邀請FD團隊去酒吧喝酒。
酒吧裡聲音嘈雜,法國佬喝了酒之後懶得用方紅梅這個英文翻譯了,全部讓黃瑩瑩翻。
黃家強喝酒一多,話又多又興奮,碰上FD的一個高層,兩個喜歡喝酒的,講到最後就沒個邊了。
粗俗的俚語全都出來了,黃瑩瑩還麵不改色地給他們翻譯,還要翻譯出精髓。黃瑩瑩忙得連看手機的時間都沒有。
淩晨兩點多,總算是要散夥了,司機來接三個人回家,老黃還是沒倒,就是話太多了。
“瑩瑩你行嗎?”
“放心,我扛都能把他扛進去。”
司機說:“方總,您放心,我會幫著把黃總送回去的。”
老黃聽見了:“什麼意思啊?我沒醉,我腦子清楚著呢!你回去,不用管我。我才不要瑩瑩管!”
方紅梅略有擔憂地下了車,黃瑩瑩到家,黃家強比黃瑩瑩還先下車,歪歪斜斜進了屋裡,坐在沙發上:“到家了哦!”
“到家了!”
“艸……”這下黃家強無所顧忌了,借著酒勁開始破口大罵老雷父子,“這個阿曲死,我看他買了NY能夠經營好,我等他……”
黃瑩瑩聽他罵得實在是一言難儘,拿出手機想要錄音,卻見幾個未接電話,全是薑遜誌打來的,微信裡還有他的留言:【明天下午兩點走,行嗎?】
現在三點多了,估計薑遜誌已經睡了,先錄老黃罵人的話。黃瑩瑩把錄音開著,自己上去洗澡。
洗完澡下來,黃家強已經躺沙發上,打著呼嚕。黃瑩瑩去拿了條被子,給他蓋上。自己拿了手機上樓,給薑遜誌回:【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給寧山介紹了FD的一個設計師,讓他一起參加我們的節目。我陪著他去,還是坐普通航班比較好。】
很快薑遜誌的消息就過來了:【既然要去寧山,為什麼我們不一起走?那個設計師也可以搭我的飛機,一個人和三個人不是一樣的嗎?我來接你們。】
【嗯嗯。】黃瑩瑩回了一句,看看時間接近淩晨四點,她問,【你怎麼起那麼早?】
不停地【輸入中……】,最後他來了一句:【我爸媽年紀大了,他們醒得早,我被他們吵醒了。】
【哦哦!我剛剛回家,要睡覺了。】
他回:【晚安!】
黃瑩瑩一想人家是已經起床了:【早安!】
明知黃瑩瑩隻是應酬,他卻看著那些消息翻來覆去睡不著,此刻看她回了消息,一顆心就安了下來,這個傻子,應該也是“晚安”。
薑遜誌躺下,腦子裡是黃瑩瑩被偷拍到的畫麵,她說法語的語音語調讓他意外的親切。
他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入了夢,那是春日,山花爛漫,紮著兩條辮子的黃瑩瑩手裡捧著映山紅,他彎腰采摘幾枝黃芯的小白花。
“這個小白花到處都是,有什麼好的。你看這個映山紅才好看。”黃瑩瑩炫耀她手裡的映山紅。
他笑著把花遞給她,她看上去嫌棄,也沒丟掉,拿在手裡一起回了家,她去洗刷了一個已經豁口,沒辦法再用來做鹹菜的玻璃瓶,一大把映山紅插了進去,沾沾自喜:“好看吧!”
他解讀出她的表情:“快把小白花扔了吧!”
他用山上的竹子做了一個竹罐子,灌上水,將小白花錯落有致地插了進去,青色的竹罐和黃白的小花相映成趣。
兩相對比,她垮了臉,氣鼓鼓地:“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補。”
他把身上的一件兩用衫給脫了下來,她拿了針線,一針一線地縫著,自己去她身邊坐下:“彆不開心了,我是想媽媽了。我媽媽喜歡法國的小雛菊,小時候她帶我回鄉間的時候,春日裡總會采上這麼一把白色的小花,插在瓶子裡。說有在巴黎郊區住著的味道。”
“不知道外國是什麼樣的?”她縫補著帶著向往的眼神問。
“我也沒去過,聽爸爸媽媽說……”
夢裡的自己細數著法國的勝地,從盧浮宮到凱旋門。
她咬斷線頭,把衣服遞給他:“那我們說定了,等以後呀!你要帶我去看埃菲爾鐵塔,看大教堂。”
“媽媽嫁給爸爸的時候,穿著白色的婚紗,很美。”
“這個資本主義的腐朽生活方式就彆想了。現在提倡婚事簡辦,到時候扯了結婚證就好。”
“聽你的。”
夢中的自己雖然這麼說,實際上看著黃瑩瑩的時候,有種期盼,希望她也能穿上像媽媽一樣潔白的婚紗嫁給自己,做個最美的新娘。
“法語是不是很好聽?”
“我教你?”
“學了又沒用。你就說兩句給我聽聽。”
“想聽什麼?”
“你好!”
“Bonjour.”
“……”
一個人說中文,一個人講法語。
“我喜歡你!”她雙頰嫣紅地看著他。
他被她看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卻依然用雙眼迎上去:“Jet'aime.”
她含笑重複:“Jet'aime.”
這句話從她的嘴巴裡吐出來,讓他心跳加快,以前家裡有媽媽的法文,裡男女主人公相愛,他們會擁吻,他很想……不……不……那是資本主義的腐朽生活方式,他怎麼能?
他因為內心的齷齪想法而走了出去,坐在河邊反思,甚至唾棄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她,湊過來,在他耳邊:“Jet'aime.”
薑遜誌醒來,查了一下法文“我喜歡你”,跳出來的是“我愛你Jet'aime.”
自己從來沒學過法文,夢裡的自己會說法文,而且還能看懂法文的原版書,夢裡每當提起爸爸媽媽的時候,他會擔憂會焦慮。
就像爸爸媽媽說的那樣,他們倆在那個年代出身很好,即便是下鄉了,也是在條件比較好的農場,媽媽還成了工農兵大學生,爸爸後來高考恢複考了出來。根本不像夢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