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叔的眼中露出懊惱、悔恨之色,半晌之後,才在宋青小目光之下硬著頭皮艱難開口:
“這也隻是傳說……”
從宋青小的神色看來,她明顯不相信這話,相叔無可奈何,又補充了兩句:
“說是龍王怨氣,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大清楚。”他嘴角抽了抽:“畢竟我隻是一個船夫,隻知道這水不能碰,除此之外,我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老頭兒倒也滑溜,此時知道宋青小不好打發,索性將事情一推:
“其實我知道的東西也不多,玉侖虛境反正也要到了,”他頓了頓,那隻獨眼之中閃過一絲狡詐、陰森之色:
“不如客人進了裡麵,問問裡麵的人,看他們怎麼說?”
事到如今,無論是九龍窟內水流、河道的凶險,還是這片藍湖的詭異之處,都已經足以證明能世代居住在湖水環抱之內的所謂避世一族非同一般的人物。
相叔這會兒把事情一推,無非是看出了宋青小不太好惹,恐怕遠非以往那些慕名而來的‘大師’所能比較,應該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他估量了一番,怕是知道自己年邁體衰,並非宋青小的對手,所以這會兒打定主意,準備先將她引入玉侖虛境再說。
進去之後,裡麵有厲害的人物,能將她治住。
這獨眼老頭兒雖說狡猾,但他的這些算計在經曆過凶險試煉,曆經無數次生死考驗的宋青小麵前卻形同虛設。
她對相叔心中的打算了然於胸,但進入玉侖虛境反正也是她此行目的,當下便眼皮一垂,掩住眼裡的暗光,點了點頭。
相叔見她點頭,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接著又很快將嘴唇達拉下去了,仿佛這絲詭異的笑隻是眾人幻覺。
絕對的實力給宋青小帶來強大的自信,相叔的這點兒小把戲根本不足以被她看進眼中。
反倒是此地湖底濃鬱的魔氣令宋青小十分在意,這湖水既然沒事,那湖底便必然有什麼東西作祟。
她目光再次打量四周的山壁,隻見壁上每隔兩、三米遠,便有一個出入口。
那裡應該是連接九龍窟的河道口,先前幾人的船隻便是從這出入口處進來的。
宋青小眼光一掃之後,便發現這些出入口一共九個。
每個口的水流湧入湖中,形成了這特殊的水湖。
湖中魔氣極重,偏偏因為這湖頂如倒扣的玉碗,牢實的將這滿湖的魔氣罩住,將其變相的‘關押’在其中。
天長日久之下,裡麵魔氣加重,更是非同小可。
“這裡的九個入口,應該都是通往九龍窟的吧?”宋青小找了個話題,隨意開口。
她不再追問相叔失言一事,令相叔鬆了一大口氣,這會兒聽她這樣說,隻當她是想要打聽離開的方法罷了,眼珠一轉,便心中冷笑了一聲。
入了這裡,便如進了鬼門關,哪有那麼容易逃脫?
相叔心中便拿她當個將死之人看,船上的三人,其中一人將來會傳他‘衣缽’,自然也無需避諱了。
當下略一沉吟,便擠出一個笑容:
“宋小姐有所不知。”他嘶聲開口,說話的同時,船身微微晃動,在無風無浪的情況下,竟也在緩緩往前走:
“傳言之中,黃帝當年斬了九龍之後,將九龍擺在此處,龍血湧出,流成河,才形成這裡獨特的泉湖,所以這裡也有九泉之稱。”
初時聽來相叔的話並無不妥,但‘九泉’這個稱呼卻不算什麼吉利的。
“九泉……”宋青小將這兩個字含在嘴間,總覺得這個稱呼並非像相叔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反倒有那麼一絲深意在其中。
“九泉?”那坐在宋青小身旁的青年驚呼了一聲,有些瑟縮:
“那不是陰間麼?”
所謂‘九泉’,在現代人看來,更多泛指地底、地下,及至後來,更多的是指人死之後陰魂要去往的陰曹地府。
‘九’在單數之中最大,有‘究極’之意,與九重天相對的,便是‘九泉’了。
青年的話隻是隨口一說,卻恰好說到重要之處。
相叔陰鷙的瞪了他一眼,冷聲道:
“胡說!”他斥了一句,神色有些激動,可能是死過一次的緣故,十分忌諱談及這個:
“所謂陰陽,也隻有一線之隔,後生仔不懂事,就不要隨口亂說。”
他一喝斥完,青年不敢出聲之後,又擠出一絲笑容往宋青小看了過去:
“這可能隻是一種巧合,我們去的地方,是玉侖虛境,不是什麼陰間。”
說到這裡,他又惡狠狠的以那隻獨眼瞪了青年一眼,直瞪得青年縮著脖子低垂著頭了,才將臉彆開,但仍有些氣不順。
興許是‘陰間’這個詞在這個上了年紀的人看來不大吉利,相叔並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說,有意將話頭引走:
“我們進了九龍窟後,順水而上,便會進入這個湖中。”
他竟然主動提及了路線,隻是不再稱此泉為‘九泉’,而以湖稱呼:
“每月的某個時期,夜裡子時之後,九龍窟後小半段的水會逆流而上,儘數湧往這湖中,將湖填滿。”他咧開嘴角,扯出一絲笑容。
隻是此人當年受過極其嚴重的傷,那張臉一半如鬼,一半正常,組合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
這會兒他咧嘴一笑,看起來並沒有使人覺得親近溫和,反倒令人一望便更覺驚悚。
湖裡的幽藍光澤與星光相融,灑在他那張古銅色的臉色,讓他的膚色呈現出一種並不正常的色澤。
他卻全無察覺,露出黃黑的牙齒:
“之前我說歇息一會兒,便是在等這個機會了。到了後半夜,借水而上,一舉入湖,便能進入玉侖虛境之外。”他又停了片刻,接著才道:
“等到一定時機,湖水蓄滿之後,又會再次往九龍窟返流,到時船再出來,順水而出,便能離開此處。”
說到這裡,他眼光若有似無的往宋青小的方向瞟了一眼,像是在打量她聽到此話之後的神情如何。
相叔的話令兩個未受傷的年輕人眼中迸出精光,誰都沒想到,這會兒會將進出九龍窟的秘密說出。
“相叔,出去的路,還像來時這麼遠嗎?”那坐在哀吟不止的青年旁邊的另一個年輕人有些興奮又有些怯生生的發問。
可能是因為話題成功被引走,不在‘九泉’、‘陰間’之上打轉的緣故,相叔的表情好看了許多,甚至聽了年輕人發問,罕見的溫和開口:
“出去的路當然要比進來容易得多。”但難就難在能不能出去罷了,隻是後半句話,相叔眼皮一達,沒有說出口。
那幾個青年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一聽到出去比進來更容易,便都鬆了口氣。
宋青小的心思卻沒在這進出九龍窟的秘法上,反而還在想‘九泉’這個稱呼。
青年提到‘九泉’在民間傳說之中,也有‘陰間’之說時,相叔的臉色明顯不大對頭。
那麼這‘九泉’之下,到底有什麼與相叔相關的秘密藏在其中呢?
“相叔,那傳說之中的龍王,到底是什麼來頭?”宋青小一說話,便將相叔先前欲轉移的話題又拉回了原處。
獨眼老頭眼皮一夾,像是在極力隱忍努力,最終勉強開口道:
“品羅之前不是說過了嗎……”
他話音未落,宋青小便將他的話打斷了:
“我想聽你說。”她含著笑意,與神情猙獰的老頭兒對望,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撼動的力量在裡頭:
“你與玉侖虛境的人接觸了幾十年,知道的必定比他更多。”
相叔先前還要與她目光抵抗,但宋青到後來,已經將威壓放出,氣息壓迫之下,相叔很快便承受不住:
“好吧,如果宋小姐不嫌棄鄉野俚俗粗鄙,那我就說說吧。”
他講完這話,又停了片刻,像是想在腦海裡組詞語言,怎麼樣說能將宋青小的疑問抵住。
半晌之後,他像是已經將思緒整理清晰了,開口道:
“其實,傳言之中,當年黃帝斬龍,除了是為民除害之外,也是另有所圖。”
他腦海裡儲備的傳說,確實比先前跟宋青小開口閒聊的青年更多,且一講話,便將人的胃口吊起了。
就連那一直痛吟不斷的青年,都本能的止住了呼吸,聽他接著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