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碗素麵再走呀。”
“不吃了,揣個餅子就成。搶下時辰,掙錢要緊。”
……
三四日後,泰山岱廟的天貺殿前,大明皇長子朱由校,身著祭祀天地時最高形製的禮服“袞冕九章”,在禮部主祭官員的陪同下,向泰山
之神敬香祝禱,祈求東嶽大神福澤萬方。
祭祀完畢,又去了趟玉皇頂攬勝,一行人才下山回到鬥母宮附近的禦駕駐蹕處。
禮部主事汪嵩,脫去沉重的禮服,癱坐在房裡的太師椅上時,也並不敢完全鬆弛下來。
這一路,他太難了。
同行的太常寺丞趙思賢,說起來和自己都是東林門下,實則無比雞賊。禮樂之事,他們太常寺明明更有發言權,但姓趙的在曲阜孔廟前,麵對魯王府樂舞生的唇槍舌劍,半個屁都不放,毫無大局觀。
嗯,雖然孔府素來,也確實隻知孝敬禮部,把太常寺給忘了。
這一回到了泰山,趙思賢更是隻管手下人吹拉彈唱,完事後便不見了,不知是否去幫趙南星拜會泰山附近的書院舊友和東林縉紳,畢竟東林雖發端於無錫,實則並非同鄉派彆,魯地的東林因為可以監視齊黨動向,更教趙南星看重。
於是,汪嵩隻能獨身麵對皇長子和他身邊那些女乾猾軍師。
“汪主事,小的去問了曹公公那邊,公公說,皇長子殿下今日累得夠嗆,晚食便簡單些,早點吃完歇息。品素饌、聽講經之事,放在後日,悉聽禮部安排。”
垂目養神中的汪嵩,抬起眼皮問部內的屬下:“放在後日?那明日乾啥?”
那屬下恭敬回稟:“哦,小的也打問了,公公說,皇長子明日哪裡都不去,還在院裡歇著,聽鄭師傅請來的師太,說說佛法,回去後為東李娘娘宣講。”
“這姓鄭的當真又狠毒,又會鑽營,馬屁拍得,恨不得連紫禁城裡的貓兒,都聽她的。”
汪嵩啐罵兩句,但同時也安心了幾分。
不再惦記泰安南邊那些尼姑庵就行了。
回去一定要找度牒司的人喝酒,添油加醋地把這個回合說得驚險萬分,若不是他老汪力挽狂瀾,隻怕要出大事。
還得瞅機會與禮部堂官陳說一番,度牒銀子收得不分黑白,就知足吧,彆再惦記泰山那每年三十萬兩得香稅銀子了。
現下這筆香稅銀子是歸山東布政司收,倘使禮部連這一塊都要吃回去,保不齊山東的老爺們一怒之下,把禮部給假尼姑假和尚發度牒的破事兒,找幾個禦史直接告到新天子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