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烈焰席卷整個城鎮, 房屋燃燒發出劈啪的聲響,熱浪裹挾著煙塵撲麵而來。
源被煙塵嗆得低低咳了幾聲。
她有些頭暈,這是她剛才為自己實現願望而產生的後遺症, 要不了多久她就會陷入極度渴望情緒的狀態。現在她應該做的是回到自己的神社,為信眾們實現願望、獲取情緒, 可是——
“宿儺。”源呼喚著站在大火中的男人。
她不太明白,為什麼獲得了身體以後, 宿儺就像變了個人。
宿儺似是沒聽到, 仍沉浸於殺戮中。
“宿儺!”源提高嗓門又叫了他一聲。
終於, 宿儺聽到了她的呼喚, 血紅的眼眸看向她。
“你找過來了啊。”宿儺抹掉濺在胸口後流淌下來的血液, 朝源走了過去, “本來打算待會就去找你的。”
聞言,源的眼眸亮了些,火焰在她眼中映出跳躍的光。
原來宿儺不是故意丟下她的啊。
意識到這點,以為自己被拋棄的源感覺微堵的心口舒坦了不少,她跑上前, 想要問問宿儺是怎麼了。
“宿儺,你呃!”她的喉嚨被宿儺一把掐住,她迷茫地睜大了眼睛, 不解地看著宿儺。
宿儺的大手覆上源雪白的臉龐,拇指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他低頭湊近源的臉,閉目輕嗅著什麼,鼻尖在她的臉頰遊走。他們的臉距離近得快要貼在一起, 源甚至能感覺到他右臉上那塊堅硬的麵具。
他的鼻尖繼續向下,經過源的下頜線,來到被他掐著的脖頸。他的手指動了動, 拇指輕按著源頸側的動脈。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宿儺歎息般說道。
說完,他一口咬在源的頸側。
“嗚!”源發出一聲痛呼。
尖銳的犬齒刺破嬌嫩的皮膚,令宿儺瘋狂的血香味如被戳破表皮的漿果,隨著香甜誘人的血液爭先恐後地流淌出來。
宿儺用力地吮吸源的頸側,吞咽著對他而言無上的美味。
感覺血液迅速地流失,源奮力掙紮了起來。她剛才為了實現願望獻出不少血液,如今再被宿儺放肆地吸食,她已經吃不消了。
宿儺兩條有力的手臂箍住不停掙動的源,輕而易舉地抑製住了她的掙紮。隨著入口的血液越來越多,宿儺仿佛一個失去理智的野獸,開始反複啃咬著嘴唇下的皮膚,似是打算咬下一塊肉來。
這時,他感覺有什麼從源的下頜蹭到了他的臉上,濕漉漉的,還帶著些許溫度。
宿儺抬起頭看向源的臉。
隻見源的眼眶紅紅的,淚水從她形狀姣好的杏眼流出,順著臉頰一直流淌到下頜。
見宿儺終於停止了吸食,源吸吸鼻子抽噎了一下,像黑影第一次教她識彆情緒時那樣道:“是、是悲傷……”
遲鈍的源終於明白了。
那個帶她認知世間的黑影、她的好朋友宿儺,其實已經消失了。
眼前這個男人隻是有著宿儺記憶的陌生人。
源的眼淚讓宿儺莫名有些煩躁:“你哭什麼?”
“你不是宿儺了……”源抽抽噎噎地回答他,頸側的傷口還流著血。
宿儺舔掉她流出來的血,說道:“我是。”
源因為許願和失血太多而變得虛弱,明明快要站不穩了,卻依然固執地說:“你不是。”
“他是我的一部分。”宿儺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的一部分。
源的想法從他口中得到了證實。
她確實留下了「宿儺」,但留下來的是一個新生的「宿儺」,所以他給她一種陌生的感覺,像變了一個人,因為對源而言他就是一個有著「宿儺」記憶的陌生人。
這個認知令源感到難受,她身子一軟,承受不住打擊與虛弱徹底暈了過去。
源是被餓醒的,來自心靈深處的饑餓讓她感覺非常空虛,她知道,這是為自己實現願望的代價。
願望確實是實現了,但跟她想要的不太一樣。如今不但朋友沒了,還可能要餓個上百年。
源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趴在宿儺寬厚的後背上,膝蓋窩被他兩條手臂托著。
不知宿儺從哪裡找來了人類的衣服,此時身上穿著一件枯茶色直衣,但或許是因為手臂多穿袖子不舒服,他隻穿了半邊,另一隻袖子就耷拉著。他的腳上穿了雙草鞋,踩到地麵的砂石發出咯吱聲。
“我餓了。”源說。
“你要吃情緒?”宿儺有著黑影的記憶,自然知道源需要什麼。
“嗯……”源的聲音很輕,“你能放我下來嗎?我要回去了。”聽這意思是要獨自離開。
源的話剛說完,宿儺便粗魯地把她甩到地上,接著她被掐著脖子強製抬頭,對上兩雙似有暗潮湧動的血色眼睛。
她看到宿儺眯起了眼睛:“想走?”
源點點頭。眼前的人對她來說不是她認識的宿儺了,她留在他身邊也無意義,隻會讓她感覺有點難過。
“你想走,我偏不讓你走。”宿儺嘴角勾起惡劣的弧度,用威脅的語氣對她道,“趁我現在對你還有點耐心,你乖一些,不要惹我。”
源認真想了想在他麵前離開的可行性,覺得有些困難,於是道:“哦。”
等她吃飽了,再找機會偷偷走吧。
……
宿儺的記憶中,源的進食方式有兩種。
第一種,對她產生情緒。激烈到一定程度,可以被她直接吃掉。
第二種,對她祈願。若是祈願失敗,她就可以把裝著祈願情緒的透明球吃掉;若是祈願成功,人們對她的感激之情足夠激烈也能被她吃到,同時信仰也能成為她的養料。
作為黑影時,他一直用的是第二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