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本來就在黃泉之國供職的神明,其餘神明平常不能隨意進入黃泉之國,隻有在有正事要辦的時候才有可能途經或進入。
惠比壽找其他神明幫忙,費了番力氣,才弄到進入黃泉之國的文書。
他們先去見了母親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許多年沒見到源未來,想念得很,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一會兒摸摸她的腦袋,一會兒拍拍她的後背。
“媽媽。”源未來縮在伊邪那美懷裡,感覺與她幼時記憶裡的懷抱一樣溫暖。
哪怕是神明也不能輕易吃黃泉的飯食,否則會無法離開,因此伊邪那美沒有讓他們吃東西,三個人隻是一起聊聊天。他們還是第一次在一起聊天,因為以前源未來沒有靈力看不見惠比壽,隻能是母子二人交談。
聊了許久,伊邪那美好似才反應過來,她的兩個孩子不應該出現在黃泉之國。
她問:“你們為什麼會進入黃泉之國?”
惠比壽小聲在她耳邊說了事情原委。
伊邪那美對世間發生的事並不是一無所知,聽完惠比壽的話,原本帶著笑容的臉頓時冷了幾分,看著源未來有些生氣道:“你就這麼想見那個東西?”她的眼神,就好像看著源未來明知道前麵有個火坑,還非要往裡麵跳。
聽伊邪那美這麼說,源未來便知道有希望,兩麵宿儺可能真的沒死透。
東西……咳,確實是個狗東西。
源未來點點頭:“嗯。”
見源未來連猶豫都不曾,伊邪那美更生氣了。作為曾經被男性狠狠傷過的神明,伊邪那美勸誡她道:“忘了你前世是怎麼死的了?那絕非良人。”
源未來小聲說:“我隻是想看看他。”
伊邪那美不忍拒絕源未來,板著張秀美的臉在原地來回踱步,最終硬邦邦道:“你等著,我去那邊問問。”
“媽媽!”源未來雙手在頭頂比了個心,歪了下腦袋,“我愛你。”
伊邪那美:“……”
惠比壽內心流淚:為什麼我沒有得到這樣的對待!
伊邪那美進入地獄,沒多久就回來了,還回帶來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
兩麵宿儺確實還沒死透。
他的靈魂正在最深層的「阿鼻地獄」受苦,據說這是八大地獄中最苦的地獄。
以及,他的刑期是10800000年。
阿鼻地獄與其他地獄和現世的時間流速都不相同。
人間一日,阿鼻地獄七千年。
兩麵宿儺刑期一千零八十萬年,對於人間來說,也就是四年多。
這段時間,源未來在現世隻過了兩周多一些,對於兩麵宿儺而言卻是十萬年有餘。
“他在阿鼻地獄已經十萬年了,你確定他還能記得你?”伊邪那美根本不看好兩麵宿儺,她給源未來潑著涼水,提醒道,“就算記得你也不是什麼好事,你確定他不會恨你?”
“恨”這個字眼讓源未來沉默了。
她低著頭想了一會,語氣沉靜而堅定道:“我還是想看看他。”
伊邪那美對源未來的“執迷不悟”感到生氣,在源未來的小腦袋上狠狠敲了一記。她作為黃泉汙穢之女神,不能頻繁和長時間離開黃泉之國的地界,便寫了文書交給惠比壽,讓他陪著源未來去地獄找焰摩邏闍。
惠比壽陪源未來進入地獄。
焰摩邏闍看完伊邪那美寫的文書,批準他們進入阿鼻地獄,還派了個獄卒給他們引路和介紹地獄。
他們走後,焰摩邏闍新奇道:“頭一回見墮入阿鼻地獄的還有人探望。”
獄卒帶源未來和惠比壽來到阿鼻地獄。
阿鼻地獄極為炎熱,天空是火焰般的金紅,灼目刺眼,地麵如燒鐵般滾燙,走在上麵感覺腳底都要被燒爛。每一次呼吸,都是頗為灼熱的溫度,燙得肺都覺得隱隱作痛。目之所及到處都是火焰,不但如此,天上還時不時落下岩漿似的雨。
獄卒分彆給源未來和惠比壽一把紅色油紙傘,這傘看似普通,仿佛隨時都會被岩漿雨燙個洞,但打起來後在阿鼻地獄便不覺得炎熱了。
源未來隨著獄卒走到阿鼻地獄一隅。
她看見了兩麵宿儺。
兩麵宿儺赤/裸著精壯的上身,兩隻手腕被鎖鏈纏住牢牢地捆在兩邊長滿刺的鐵柱上,長長的刺穿透了他的手腕和部分小臂,鮮血淋漓。他就盤腿坐在柱子中間被火焰炙烤得發紅的地麵,不斷被炎熱的火烤著。
他一眼便看到了打著紅傘走來的黑發少女,深邃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眼裡深沉而複雜的情緒很多,唯獨沒有恨意。
他們遙遙對望,十幾米的距離卻仿佛隔了一個世界。
源未來心想,他沒有忘記她。
倏地,兩麵宿儺的頭顱掉了下來,滾在地麵。
獄卒主動解釋道:“他每天都要不停經曆那些被他殺死的人的死法。”
也就是說,兩麵宿儺每日都在品嘗被自己殺死的滋味。
源未來靜默地看著他。
就在惠比壽以為她會哭的時候,聽到她冷漠地開口:“他殺人速度很快,往往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就死了,他會感覺到疼嗎?”
聞言,獄卒怪笑幾聲:“既是在阿鼻受苦,自會痛不欲生。而且每經曆一次死亡,都會消磨他的靈魂。”
一陣風吹過,裹挾著阿鼻地獄灼熱的氣息,兩麵宿儺的頭顱重新回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睜開眼直直地盯著源未來看,但沒說話。
獄卒繼續解釋道:“這是帶有業力的風,隻要他在阿鼻地獄的刑期還沒到,就會不斷地將他複生,讓他繼續受苦。但如果他被消磨靈魂至死,那意味著他的靈魂消散,就不能再複生了。”
總之就是活了死、死了活,不間斷地受苦,直到刑期滿或是被消磨靈魂到死亡。所以阿鼻地獄又叫無間地獄,意為受苦無間。
“這樣啊。”源未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兩麵宿儺,語氣平靜地問獄卒,“消磨靈魂多久會死呢?”
惠比壽偷偷觀察著源未來臉上的神情,不太明白,明明她先前在他麵前哭成那樣,在進入地獄前對母親也表現得很想見兩麵宿儺,怎麼現在進來站在人家麵前了,就這副冷淡的模樣?
等等!難道這就是女人嗎,他悟了。
惠比壽現在特彆想掏出自己的小賬本,在上麵寫:妹妹很口是心非。
獄卒回答道:“每個人的靈魂強度不一樣,能堅持的時間也不一樣長,目前最高的記錄是六百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