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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三娘洗了碗,又把一家人上午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了,還沒晾就瞧見周老三背著手,一臉喜色地回來了。

她瞅了一眼天,這才出去不到一個小時。

“是通知咱們又要下田了嗎?”馮三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進堂屋給周老三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周老三從小在道館裡長大,那些道士喜歡喝茶,他也跟著養成了喝茶的習慣,每次乾完活回來都要馮三娘給他泡一杯。

周老三擺手,朝院子裡看了一眼,問道:“薑瑜呢?”

提起薑瑜,馮三娘就想起前不久母女之間的那場不歡而散。她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好在周老三正沉浸在“揚名發財”的喜悅中,沒察覺她的異常。

馮三娘把落到臉頰上的頭發塞回了耳朵後麵,囁嚅道:“她今天落了水又淋了雨,有些不舒服,在房間裡休息。”

提起這個,馮三娘就很忐忑,生怕周老三嫌薑瑜偷懶,不高興。

結果周老三不但沒甩臉子給她看,而且還好言好語地說:“生了病光躺在床上怎麼能好,你給她兩毛錢,讓她去衛生所看看,彆落下了病根。”

“太浪費了,她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馮三娘怯生生地說。這年月,飯都吃不飽,有個小病小痛,誰不是呆在家裡熬過去的,一點小風寒感冒,根本不用看醫生。

更何況,薑瑜並沒生病。

想到女兒剛才用通知的口吻對她說“累了,要回房睡會兒午覺”,馮三娘心裡就升起一陣恐慌,生怕丈夫知道了不痛快。

周老三還真不痛快了,他擰著眉,瞪了馮三娘一眼:“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他待會兒要準備晚上做法的東西,薑瑜呆在家隻會礙事。

心虛的馮三娘沒轍,隻好輕輕推開了薑瑜的房門。

說是薑瑜的房間,其實這是柴房,一半拿來了堆了木柴,一半擺了張單人床,一個沒有蓋的木櫃子,以及櫃子裡的半箱舊書,半箱衣服,就是薑瑜所有的家當。

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光線非常暗,馮三娘摸黑走到床邊,輕輕搖了搖薑瑜,低聲喚道:“小瑜,小瑜……”

其實兩口在堂屋裡說話時,薑瑜就醒了。到底是個陌生的地方,她不敢睡死,之所以沒動,一是懶得動,二來嘛也是想聽聽這兩口子說話,看看能不能從中多得出點信息,增加對這一家人的了解。

所以馮三娘一碰到她的胳膊,她就順勢睜開了眼,輕聲問道:“有事?”

馮三娘塞了一毛錢給她,壓低聲音說:“我怕你周叔生氣,跟他說你身體不舒服,你周叔心疼你,讓你去衛生所看看。這一毛錢你拿著,省著點,彆亂花了。”

薑瑜不動,周老三明明讓她拿兩毛給自己,這個隻知道哭和賣慘的媽竟然摳了一毛起來。她怎麼不用這種作風去對待周建設兄妹?

“拿著呀。”馮三娘推了推薑瑜。

薑瑜:“一毛不夠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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