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瑜若有所思,放下飯碗後就去找了王曉,問他:“薑家現在怎麼樣了?”
前一陣薑家鬨分家,年輕一輩非要分,薑老太太和薑家老頭子怎麼都不肯答應。最後搞得薑國棟和薑國梁老婆的娘家也跟著摻和進來,差點把老兩口給打了,讓薑家淪為了附近好幾個村的笑柄。
王曉說:“分了,三個村的村長,還有三家的長輩都來了,爭論了很久,最終還是商議了分家,不過薑國棟和薑國梁每年多給薑家老兩口十塊錢的養老錢。”
相當於各退一步,大家相互妥協。
他們家的賬理清了,薑家估計要該想起她這根導火線了,尤其是她去了公社廣播站的事,不是秘密。依這家人的貪婪和無恥,再次找上她是遲早的事。
不如就讓她送他們一場財路,等他們上了周家父子的賊船,跟著賺了“大錢”,也就沒空惦記著她那點工資了。
薑瑜吩咐王曉留意著薑家那邊的動靜。她自己則回去盯著周老三。
清早,公雞第一次叫的時候,周老三就悉悉索索地起床了,薑瑜也悄悄起身,遠遠地跟在他的後麵。
周老三膽子大,摸黑就敢一個人翻過北鬥山,然後途徑大柳村、白石村、羅山溝,直到天蒙蒙亮了他才拐到路邊的一座石頭房子前,輕輕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一個年輕人把他迎了進去。
周老三進去隻呆了幾分鐘就出來了,然後按照原路返回,趕在早飯前回到了荷花村。
羅山溝,薑瑜默默地念了幾遍這三個字,猛然記起,王曉曾跟她說過,周老三以前帶著王二麻子到這邊賭過錢。看來這個賊窩比她想象的規模還要大,不但可能涉及賭錢,還可能參與黑市交易。
第三天,周老三父子三人照舊起了個一大早。不過兩人出門後就分開了,周老三照舊往昨天那條路走,周建設和周建英則沿著通往縣城的馬路埋頭趕路。
薑瑜選擇了跟著周建設兄妹。從昨天跟著周老三來看,周老三應該是負責總聯絡,周建設和周建英更像是執行者。
果然,周建設兄妹走到離荷花村四五裡地遠的時候,一輛自行車從旁邊的小路中騎了過來,快靠近周建設時,來人輕輕按了一下鈴鐺。周建設則學了兩聲布穀鳥的叫。
這應該就是他們的暗號,雙方很快就接上頭,那人把一輛似乎馱著東西的自行車交給了周建設,又從自行車上取下了一個大籃子,遞給了周建英。然後雙方分開,周建設跨上自行車,飛快地踩著輪子,虎虎生風地往縣城的方向跑去。周建英拎著籃子慢吞吞地跟著後麵,兩人很快就拉開了距離。
薑瑜借著薄暮中微弱的光線,看到周建設的自行車後麵馱著兩袋鼓得高高的麻袋。
搞清楚了他們的交頭方式、時間和路線,接下來就要想辦法怎麼把薑國棟兄弟引上鉤了。周建設父子都是在半夜就開始行動,要把大柳村的薑國棟兄弟引過來可不容易。
不過嘛,財帛動人心,他們不是貪財嗎?她就送他們一場富貴,現在就看他們敢不敢抓住了。
薑瑜跟在周建英後麵把她“送”到公社前麵的那段路,便折了回去,然後去找王曉:“你去跟你大柳村的那幾個玩伴兒,裝作不經意地透露,說有天早上四點多起來上廁所,看到我爬過了北鬥山,你好奇地跟在後麵,發現我拎了個沉甸甸的大籃子,往縣城的方向去了。記住,這話一定要讓薑家那個老太婆聽到。”
薑國棟他們一直想控製住她,這麼好的“把柄”送上門,隻要他們腦子沒傻,都不會放過。
餌已經放下了,薑瑜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魚兒上鉤。
***
轉眼進入十一月,天氣越發的冷,也亮得越來越晚。十冬臘月,半夜三更就從被窩裡爬出來,對誰都是一種挑戰。
冬天,農村進入了農閒,白天的農活越來越少,很多人都可以不上工了。周建英偷了個懶,索性也就沒再去上工,這樣一來,她整個白天都空了出來,完全可以利用白天的時間進城賣雞蛋,也不用一大早就跟著周建設起來了。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摸索,周建英在縣城找到了好幾家比較穩定的買家,所以她幾乎不去黑市,都是裝成進城探親的鄉下姑娘,再經由老客戶給她介紹新的買家。這樣一來,輕鬆又安全。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她都早上六點才起床出門,然後直接去半路上取了雞蛋,再直奔縣城而去。
今天也不例外,早上,周建英穿好薄棉襖,戴著紅圍巾,把頭包了起來,哈著冷氣出了門,然後沿著大路徑自往縣城走去。
這條路她已經走過無數遍了,所以周建英很放鬆,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還跟了兩條尾巴。
薑國棟頂了頂弟弟的胳膊:“她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啊。”
薑國梁翻了個白眼:“誰會傻得大大咧咧地把東西藏在家裡啊,萬一被人舉報了怎麼辦?人贓俱獲。這麼早,她就悄悄出門,肯定有問題。”
“也是,村子裡有風言風語說,周家最近發了財,除了這種橫財,他們上哪兒發財去?你沒看這小妮子的棉襖都是新的。”薑國棟點頭。
兄弟二人遠遠地跟著,看著周建英出了周家,翻了一座山,走到公社前方,然後去偷偷敲了敲一戶人家的門,很快裡麵的人就遞出了一個大籃子。
看到傳說中的大籃子,薑家兄弟興奮不已:“這死丫頭,發了財把自家人都給忘了。這下,看她往哪兒跑。”
兄弟倆加快了腳程,等周建英走到一段沒有房屋的馬路上時,兩人從後麵追了上去,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周建英扭頭看了一眼,隻見薄霧中兩個大人大步往她這邊跑來。她心頭一慌,趕緊加快了腳步。
她快,薑家兄弟更快,沒過幾秒,兄弟倆就跑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嘿嘿笑了起來:“死丫頭,這下總逮著你了!”
周建英嚇了一跳,慌張地說:“你……你們乾什麼?”
她一出聲,薑家兄弟就聽出了不對勁兒,等她轉過臉來時,兄弟倆徹底傻眼,弄錯了!
不過,薑國梁飛快地掀開了周建英籃子上的土布,一籃子圓溜溜的雞蛋露了出來,薑國梁抓了一隻拋到半空中又接住,將錯就錯,皮笑肉不笑地說:“看看,咱們今天都發現了什麼!”
周建英也認出了薑家兄弟。這兩人給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有個死不要臉又潑辣不講理的媽,當時看薑老太太去逼薑瑜交工資時,她覺得挺暢快的,但現在矛頭調轉,對準她之後,她就不覺得爽了。
她用力把籃子往自己身邊拽了拽,色厲內荏地說:“你……你們要乾什麼,搶劫啊,我喊人了。”
薑國棟抓住籃子不放,薑國梁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喊啊,你喊啊,這一籃子怎麼也有五六十個雞蛋。你們家隻養了一隻雞,就是沒日沒夜的下,也得兩三個月,前一陣天氣熱,這批雞蛋裡應該有壞的才對,咱們去公社找劉書記,讓他一個一個地砸,要是有壞的,算我冤枉了你,我賠你。要是沒壞的,你就自己跟劉書記說去!”
“你……”周建英被抓住了痛腳,看著這兩個無賴,是又氣又怒又沒轍。真鬨翻了臉,這一籃子雞蛋是她倒賣東西的贓物。
周建英畢竟活了兩輩子,最初的慌亂過去後,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兩兄弟逮著了她,卻沒直接把她拉到公社去立功,反而跟她在這裡廢話,肯定是彆有所圖。
“你們想要什麼?”她靜下心來,沉沉的眼珠子盯著這兩個家夥。
薑國梁心比較黑,直接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二:“二十塊,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周建英又不傻,這種無賴的話根本不可信。有一就有二,他們敲詐了她一回就能敲詐她第二回,以後一沒錢就會想到她,她完全替這兩個家夥白打工了。
這可不行,周建英腦子一轉,很快就想出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拖這兩個家夥下水,以後他們就沒把柄可以威脅她了。
“二十塊,我給了你們,等花完就沒了。這多沒意思,不如你們跟著我哥一起乾,給他打個下手,跑跑腿,半個月就能賺二十塊,還是每人二十塊。”周建英誘哄道。
聽說半個月一個人就能賺二十塊,薑家兄弟有些心動,但又有些怕,被逮著了,那可是要吃牢飯的。
看出他們的猶豫,周建英使了一招激將法:“怎麼,不敢?連我一個姑娘都敢做的事,你們倆個大老爺們還畏首畏尾,怕這怕那,丟人。要不是今天被你們看見了,你們以為我會把這種好事分給你們?彆人想參與進來都還沒機會呢!”
薑家兄弟被她激得血氣上湧,再加上發財的誘惑,膽子也大了起來,腦門一抽,當即拍板道:“好,我們乾!”
周建英也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他們父子三人其實是二道販子,都是從彆黃哥那兒拿貨,要分一部分利潤給黃哥。現在把薑家兄弟拉進來,隻要不讓他們接觸到黃哥的人,就相當於他們父子發展的下線,又可以從中抽成,白賺一筆。
這筆錢賺得可輕鬆多了,周建英琢磨著,也許他們可以朝這個方向發展,壯大規模,趕在改革開放前多賺點錢,積累第一桶金。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讀者反映女主墨跡,我要解釋一下。
讀者是上帝視角,知道周老三他們前世把原女主賣了的事,但這輩子這件事還沒發生,女主也不知道。她隻知道周老三勾結薑家,騙娶了馮三娘,把梁毅寄回來的錢據為己有,也經常指使原主乾活,確實不厚道,惡心,但談不上犯法(他是馮三娘的丈夫,代替馮三娘取錢,說出去也是家庭矛盾,並不犯法。),也符合一個繼父的身份(對彆人的孩子不好),像馮三娘這樣對繼子繼女的才不正常。
所以大家說女主怎麼不直接把周老三弄死之類的,肯定不行。女主也不會做觸犯法律的事,頂多打擦邊球,周老三最後也是接受法律的製裁,被判死刑,而不是女主對他處以私刑。現在寫的這些是為他將受到製裁所做的鋪墊。
至於大家說女主怎麼不走之類的,我要強調兩點,第一,她還未成年,監護權在馮三娘和周老三手裡,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彆說那個年代,就現在,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沒有身份證,你出門試試,看你能上哪兒。
第二,那個年代,人是不能自由流動的,沒有介紹信,連火車票都買不了,招待所也不能住,你們讓她上哪兒?
文雖然是架空,但也要符合基本的曆史事實。
至於男主,等女主變漂亮的時候他們就會見麵了。
看文是圖個開心,大家能接受就繼續看,不開心,大家就江湖拜彆,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