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副局長接過看了一眼,挑眉:“這是?”
薑瑜正色說:“鄒副局長,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舉報,這幾個人經常活躍在縣城搞投機倒把活動,第一個叫周建設,第二個叫周全安,這兩人是父子,後麵那是一對兄弟,分彆叫薑國棟、薑國梁!”
本來,薑瑜是不想用這種手段打擊他們的。“投機倒把罪”曆史會證明其行不通,社會需要正常的商業活動,滿足人民最基本的物質需求。現在的倒爺雖然油水足,但也是個辛苦活,沒看周建設父子天天半夜就起床,冒著寒風雪去黑市賣東西,其實賺的也是辛苦錢。
她跟周建英一樣,來自後世,對倒買倒賣這種商業行為習以為常了,並不覺得有什麼錯。但這個時代不一樣,這種事一旦被抓住,那可是大罪,輕則關好幾年,重則槍斃,腦袋都要丟。
不過對周建設這種人渣來說,就算掉了腦袋也是他活該,罪有應得!至於周老三,昨晚馮三娘都明晃晃給她下藥了,要說周老三不知情,鬼都不信,他養子不教,縱容,甚至是幫助兒子對繼女下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他進牢房,也不冤。
而薑國棟、薑國梁他們兩兄弟不過是順帶的。一旦周家父子被抓,他們肯定不敢再鋌而走險了,等錢揮霍光了,恐怕又要想起她這個便宜侄女,竄唆著薑老太太來問她要錢。
與其如此,她不如先下手為強。這兩兄弟也不無辜,他們當初不可不不知道薑國慶死後政府會補貼一大筆撫恤金的事。否則他們的老婆就不會跟著薑老太太排擠、使喚、折磨馮三娘,逼得她過不下去,不得不改嫁了。因為馮三娘要是不改嫁,家裡的活都她乾,罵也她挨,妯娌倆多輕鬆啊,是多想不開才會把馮三娘給弄走。
這些人為了金錢,貪婪成性,罔顧親情,昧著良心花了薑國慶用命換來的錢,後來還想去榨乾侄女。薑瑜從設計讓他們上周老三父子倆的賊船時就等著這一天了。
既然要收拾他們,索性一事不煩二主,也免得下次再麻煩鄒副局長了。所以她在公社時,一口氣把四人的肖像都用簡筆畫花了出來。
聽到薑瑜是來找他舉報的,鄒副局長認真起來,仔細盯著畫像上的四個人看了一遍,把他們的樣貌記在了心裡,然後問薑瑜:“你說他們搞投機倒把活動,有證據嗎?”
薑瑜搖頭,說道:“沒有,不過我知道他們大致活動的路線和規律。但這父子倆最近有事,恐怕這幾天都不會行動,我把他們活動的路線圖也畫了出來,你看一看,先偵查一下,等這父子倆重新活動起來再下手。”
聽到這番話,鄒副局長抓住了重點:“你主要想對付的是這兩個?”
“沒錯。”薑瑜點頭,強調了一遍,“一定要逮著周建設,算我欠鄒副局長一個人情。”
鄒副局長搖頭,笑了:“哪裡的話,你上次幫了小軍,是我們家的恩人,我一直都還沒報答你,說什麼人情不人情的,你讓我這張老臉哪擱啊!”
他這麼說,薑瑜也順勢道:“行,那就麻煩鄒副局長了。”
鄒副局長把畫像和路線圖收了起來,正色問薑瑜:“我能知道這兩人怎麼得罪你了嗎?”他知道薑瑜這小姑娘特彆有主見,並不是那種無緣無故跟人過不去的性子。
都托人辦事了,薑瑜也沒瞞著他:“昨晚半夜,周建設企圖摸入我的房間裡。”
大半夜,一個男人鑽小姑娘的房間,能有什麼好事!鄒副局長的臉瞬間黑了:“這種畜生,就該一顆木倉子斃了他!你回去小心點,我親自帶人部署,一定把這個禍害給抓到。”
“行,謝謝鄒副局長了。”薑瑜感激地說。
鄒副局長擺手:“不用說謝謝,就算咱們倆沒交情,這也是我身為公安的職責,是我該做的事。”
說完正事,兩人在路口就分開了。
難得來縣城一趟,薑瑜沒急著回去,供銷社是她每次都會去逛的地方。不過今天得先去郵局一趟,自從她上回給梁毅寄了東西過去後,這都一個多月了,他那邊還沒回信,薑瑜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走到郵局的櫃台前,問了一遍,正在整理郵件的工作大姐聽了,按住太陽穴想了一下:“有,薑瑜是,前兩天來了個包裹。最近天寒地凍,很多地方結冰了,山路不好走,郵件送得比較慢,一般都要比以往晚好幾天。正好你來了,今天就順路把包裹領回去,證件帶了嗎?”
“帶了。”薑瑜把身份證明遞給了大姐,大姐很快從一堆包裹中找到了梁毅寄來的那個,遞給了她。
薑瑜接過,簽了字,謝過了大姐,抱著包裹出了郵局。
這次的包裹比上回的體積還要大一點,不過重量卻輕了許多,也不知道他究竟寄了什麼,不過肯定不是鬆子,終於不用剝了。
走到一個無人的僻靜處,薑瑜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包裹。包裹裡麵用牛皮紙包裹著,一層又一層,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個盒子,等她把包裝拆開,終於看到了這東西的真容。
竟然是一隻包裝完整沒有拆封的芭比娃娃,這隻娃娃有一尺來長,金發碧眼,身上穿著白色的精美的紗裙。一看就是個不便宜的進口貨,確實很受小姑娘們的喜愛,可是她過完年就十六歲了,骨子裡是個成年人了!
薑瑜的嘴角抽了抽,這梁毅,當叔叔當上癮了,到底把她當成幾歲的孩子了!
把芭比娃娃拿開,薑瑜繼續往下看,包裹下麵那個東西總算正常了一點,是一袋時下非常受歡迎的大白兔奶糖,這玩意兒,還是哄孩子的。
不過相比較那隻漂亮的芭比娃娃,大白兔奶糖相對來說還是要讓人容易接受得多。
大白兔奶糖下麵還壓著一封信。薑瑜拿了起來,剛要拆開,旁邊忽然走來一個婦女,手上還牽著個小姑娘,四五歲的樣子,紮著一條長長的辮子,兩隻圓溜溜的眼珠子黏在薑瑜的手邊,挪不開步子。
“欣欣,走啊,怎麼啦?”婦女扭頭問小姑娘。
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往薑瑜那邊一點:“媽媽,那個娃娃好漂亮,我想要,你給我買好不好?”
婦女順著她的手勢望過去,看見了薑瑜手邊精致的芭比娃娃。這東西聽說隻有省城的華僑商店才有,很貴不說,還得要外彙券,婦女趕緊拉了拉小姑娘:“回去媽媽給你縫一個!”
芭比娃娃肯定不能送給小姑娘。薑瑜從包裹裡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遞給那小姑娘:“姐姐的這個娃娃是長輩送的禮物,不能送給你,請你吃糖,好不好?”
小姑娘接過糖,乖巧地點了點頭:“謝謝姐姐!”
“真乖!”薑瑜摸了摸她的頭。
婦女見女兒兩隻手都抓著糖,很不好意思,從口袋裡掏出三毛錢,遞給薑瑜:“糖太貴重了,欣欣拿了這麼多,這幾毛錢姑娘你收下。”
薑瑜搖頭:“客氣了,欣欣很可愛,我很喜歡,你就彆跟我客氣了!”
婦女見她真不要,收回了錢,再三跟薑瑜道了謝,這才帶著孩子走了。
她們走後,薑瑜終於有空拆信了。
可能是因為冬天,很多地方都下大雪的緣故,梁毅的這個包裹竟然在路上走了半個多月。他在信上先隱晦地提醒薑瑜,要遵紀守法,而且再三叮囑她,不要再給他寄任何東西了。
薑瑜估摸著是上回那堆肉把他給嚇到了。畢竟嘛,從送禮物就看得出來,她在梁毅心目中應該是個比欣欣大幾歲的小姑娘,無依無靠,寄人籬下,哪怕有他寄回來的錢,沒有票,她也弄不到那麼多肉才對。
他可能是懷疑那些肉的來曆,但因為軍人的信件都要檢查,他沒敢在信裡提,隻是一個勁兒地囑咐她要乖乖地,彆惹事,等他回來。
薑瑜接著往下看,梁毅一筆帶過了他的近況,然後告訴薑瑜,他記住了金安公社的電話,同時也把他們部隊的電話告訴了薑瑜,囑咐她,遇到急事可以去公社給他打電話。如果他不在,薑瑜可以找他的戰友陸進。
信的末尾,梁毅還給薑瑜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申請休假的報告已經交上去了,等完成這最後一趟任務,他就回來,預計小年出發,臘月二十五就能到達浮雲縣,他讓薑瑜不必擔憂,也不要跟周老三他們撕破臉,一切都等他回來說。
薑瑜心說,晚了,等不及梁毅回來,她就要解決掉那兩個討人厭的東西了!
不過嘛,薑瑜還是很期待梁毅回來的,見了這麼個品德高尚的人,正好可以洗洗她被周建設汙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