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速度太快,剛才綁麻袋的時候又太匆忙,沒捆綁好,後座上的那一袋子肉都歪了,影響了自行車前進的方向和速度。
見狀,周建設一狠心,單手掌握著自行車龍頭,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用力往後座上一滑。
綁住麻袋的繩子哢嚓一聲,斷裂開來,沒了束縛,裝豬肉的麻袋撲通一聲滾到了雪地裡。
白折了幾十塊,好幾天都白乾了,周建設的心在滴血。但跟被公安抓住相比,這點損失就太微不足道了,周建設一悶頭,飛快地蹬著踏板,往城外衝出去。
沒了那麻袋豬肉拖累,他的速度加快了一倍不止,很快就把後麵的窮追不舍的公安甩下了。
但周建設知道,這還算不上安全了。要想擺脫掉這些公安,他得儘快出城,隻要出了城,外麵到處都是通往各個村子的分叉的小路、原野和山坡,隨便往哪個山坳裡一鑽,公安就很難找到他。
他鼓起一口氣,憋足了勁兒,終於在五分鐘之後衝出了城。
周建設忍不住扭頭朝後望了一眼,後麵是白白的雪和縣城裡低矮的房屋,一個人都沒有。很好,那些公安沒追來。
他鬆了口氣,忽然,自行車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前輪一歪,人跟著車都一起翻倒了下來。
摔倒在地的那一瞬,周建設看見雪地上拉著一根拇指粗的麻繩,上麵壓了一層白白的雪,幾乎與雪地融為了一體,所以他剛才沒看見。
媽蛋,是哪個缺德鬼在路上拉繩子擋路!
周建設想罵人,他摸了摸摔得生疼的屁股,兩手撐在地上,剛要爬起來,忽然,一雙綠色的大頭靴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周建設心裡咯噔了一下,抓了一把雪,朝這人的臉上砸去,然後飛快地起身,連自行車都不管了,拔腿就跑。
他快,盯著他的公安更快。
後麵一人直接撲過去,把周建設壓在了地上,用力抓住他的雙臂,往背上一拽,然後掏出冰涼的手銬,把周建設的兩隻手拷在了背後,將周建設拉了起來,順勢踢了他一腳:“跑啊,再跑啊,小子挺能跑的嘛,還會玩偷襲!”
罵了一句,那人把周建設推到了鄒副局長的麵前,笑著說:“副局,總算逮著這滑不溜秋的小子了!”
從縣城裡氣喘籲籲追出來的另外兩個公安見逮到了人,樂不可支地鄒副局長告狀:“副局,這小子是個狠人啊,怕咱們追上,一麻袋豬肉,說扔就扔,眉都不眨,看得老子都眼紅!”
鄒副局長瞥了一眼周建設緊繃的臉和不服的眉眼,鄙夷:“光狠有什麼用?沒用到正途上,就是個禍害,押回去。家其那邊怎麼樣了?薑家兄弟逮到了嗎?”
聞言,周建設猛地抬頭,目光如炬地盯著鄒副局長,聲音沙啞,藏著濃濃的不甘:“是誰向你們舉報的?”
這就說得通,為何半夜就有這麼多警察守在這裡了,原來是有人舉報了他。而且這個人應該對他們比較熟悉,不但知道他在做什麼,而且還知道薑家兄弟跟他在一起。能說出他們的姓名,周建設懷疑應該是荷花村或者大柳村的人,因為到了縣城,為了安全,他從來不會輕易向買家或者其他倒爺透露自己的姓名和來曆。
聽到他發狠的質問,鄒副局長嗤笑了一聲,推了他一把:“小子,彆掙紮了,誰叫你惹了不該惹的人,又犯法了呢,好好去裡麵蹲著!”
鄒副局長當然不可能把薑瑜給供出來。
薑瑜舍近求遠,沒找金安公社的革委會和武裝部舉報,而是特意來找他,就是不想彆人知道這件事,他自然要給薑瑜保密。
周建設不甘地被押進了縣城,走到供銷社門口的時候,另一隊由嚴家其帶領的公安也押著薑家兄弟和薑國梁的小舅子過來了。三個人都垂頭喪氣的,雙方一碰麵,都像鬥敗的公雞,如喪考妣地被帶走了。
***
荷花村,周老三快到天亮的時候才睡著。最近做低伏小的馮三娘不敢吵他,隻是輕手輕腳地出了門,還替他把門拉上。
所以周老三這一覺就睡到了中午才醒來。
他看著窗外明亮的光線,打了個哈欠,起身穿好棉襖出門,問馮三娘:“什麼時候了?”
“快中午了,早飯我給你熱在鍋裡,現在就去給你端過來,你先洗臉。”馮三娘站了起來,給周老三倒好了洗臉水,然後匆匆去了廚房。
周老三等在桌子上,等她把飯端上來,接過筷子開始吃飯。
馮三娘又坐到堂屋裡開始做鞋子。
周老三吃過了飯,背著手,看著院子裡的積雪,點了點頭:“瑞雪兆豐年,明年的收成肯定很好。我出去轉轉。”
“嗯。”馮三娘應聲,“我一會做飯,你中午想吃什麼?”
走到院子裡的周老三擺了擺手:“隨便。”
他走到大門口,看著大門後麵那片地方空蕩蕩的,眉頭不自覺地擰了起來:“建設的自行車怎麼不在?”這可是他們家最值錢的玩意兒之一。
馮三娘抬起頭咬住唇說:“建設,他今兒還沒回來!”
聞言,周老三大發雷霆:“你怎麼不早說?當真不是你生的你就不心疼?”
自從上回打了馮三娘後,周老三就像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越發的肆無忌憚,動輒就衝馮三娘發脾氣。
馮三娘嚇得趕緊站了起來:“你昨晚沒睡好,我怕打擾你休息。今天下雪,路上結了冰,比較滑,建設許是在路上耽擱了,你彆擔心,說不定過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周老三看著地麵厚厚的積雪,寬慰自己,下雪天耽擱了很正常。
但話是這樣說,他的眉頭就沒展開過,從中午等到下午,直到天色陰沉下來,眼看傍晚就要來臨,周建設還是沒回來。
周老三坐不住了,披上了棉襖,戴上了帽子,出了門:“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