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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到十點,外麵陸續響起零星的煙花爆竹聲,薑瑜伸了個懶腰:“不玩了,不玩了……”

這一把又是梁毅贏了,她把牌往椅子上一丟,耍起了賴。

小潘也不想再貼紙了,忙應和道:“你們想不想吃宵夜?我去煮。”

梁毅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搖頭:“不吃了,時間不早了,小潘,你送小瑜回招待所。”

“不守歲嗎?”薑瑜扭頭問他。

下午的時候,她也趴著睡了一下午。嚴格說起來,三個人裡麵最累的應該是小潘才對,他們倆白天都補了覺,就小潘沒有。

梁毅搖頭:“太晚回去不安全,早點回去睡,年每年都能守,不缺這一年。”

這倒是,薑瑜隻是不大想回那個冷冷清清的招待所,不過這麼晚了,梁毅這個病人也該休息了。

薑瑜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準備把紙條都扯下來,再去把臉洗乾淨就走。忽然,外頭的走廊上響起了急促淩亂的腳步聲,中間還夾雜著孩子的哭聲和罵聲。

大晚上的肯定是出了事才會出這種狀況,薑瑜把臉上的紙條一扯,捏在手裡團成一團,跟梁毅說了一聲:“我出去看看。”

說罷,她拉開門,探頭往外張望而去。

走道上,大冬天的,一個穿著軍綠色短袖T恤的男人背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老太太,急匆匆地衝進了急救室,值班醫生和護士也趕緊進去了,後麵還跟了兩個快十歲的男孩子。

這兩個男孩子哭得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非要跟進去,護士忙著救人,將他們倆往外一推:“不要進來添亂,外麵等著!”

兩個孩子不聽,還要進去,薑瑜趕緊過去攔住他們:“現在醫生正在搶救病人,你們要是進去,會打擾到醫生叔叔和護士阿姨的,影響醫生叔叔搶救病人的,乖,在外麵等一會兒!”

為了哄這兩個孩子,她還把中午吃飯時,閔大姐塞給她的幾顆糖掏了出來,遞給這兩個孩子。

兩個男孩一看見糖,不由分說地伸手一把將她手裡的糖給搶走了。

他們倆伸出手的那一瞬,薑瑜的眉頭就輕輕擰了起來,大過年的,這兩個孩子是手竟然黑得像在灶灰裡刨食的雞爪子一樣,烏黑烏黑的,看著就不舒服。再瞧他們倆的棉襖,沒有補丁,非常合身,應該不是往年留下的,但上麵這裡黑一塊,那裡黑一團的,也不知多久沒拆下來洗了。

這些薑瑜也管不著,不過這兩個孩子伸著黑乎乎的爪子,拆開糖紙就往嘴裡塞,她看著非常礙眼,便對他們說:“走,我帶你們去洗手,有熱水!”

兩個孩子的腮幫子都塞滿了糖,鼓得老高,聞聲也隻是看著她,不說話。

“還想吃糖嗎?去洗乾淨手,以後才有糖吃。”薑瑜誘惑他們。

一聽有糖吃,兩個孩子果然乖乖跟她走了。

她帶著他們去水房好好把手搓乾淨了,才回到急救室。那邊先前背老太太進急救室的男人已經出來了,他穿著一身短袖T恤,麵前背上都印了好大一團,濕濕的,離得近了,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看來那太太傷得不輕。

見薑瑜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他大大地鬆了口氣,感激地對薑瑜說:“小姑捏,謝謝你幫我看著他們。”

“小事,客氣了。”薑瑜雖然很好奇,這一家子怎麼大半夜地搞得進了醫院,不過這是彆人的**,她也不好多問,隻是客套地問了一句,“大娘沒事?”

男人扒了扒頭發:“醫生還在搶救,失血過多。”

他的話剛說完,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就從裡麵出來了,大聲喊道:“血不夠了,你們誰是B型血……”

男人搖頭:“我是A型血,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媽!”

“我是!”忽然一道聲音從後麵響起。

薑瑜扭頭就看見小潘走了過來,揚起胳膊說:“前幾天隊長也失血過多,我巧好測了一下,上次沒派上用場,沒想到今天有用了!”

那男人馬上站起來,衝小潘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謝謝你!”

小潘隨著護士去獻血了,薑瑜打算回病房看看梁毅那兒收拾好沒有。

剛邁出一步,她就聽到那兩個男孩子說:“大伯,奶奶會沒事的?”

“沒事,沒事,都有人獻血了。”男人一臉慶幸,不住地安撫兩個孩子,“彆擔心,不會有事的。”

兩個孩子聽了,高興地說:“那就好。大伯,都是那個壞女人把奶奶推下去的,你回去打死她,等她死了,再給你說個黃花大閨女就是,村子裡大家都說你最有出息,什麼樣的女人娶不到……”

薑瑜驚呆了,完全不敢相信,這種話竟然是從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的,她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可能是被她聽到,那男人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低斥了兩個侄子一句:“瞎說什麼,不許胡說八道。”

兩個男孩子不滿了,嘟囔道:“大伯,我們沒瞎說,村裡人都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你早該休了她了。這種壞透了又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拿來做什麼?大伯,你是要當大官的人,打死她,以後正好給咱們娶個城裡的大伯娘。”

這麼大的孩子,哪懂這些,肯定是從大人嘴裡聽來的。他們也不知是肆意慣了,還是覺得被人聽了去也無妨,反正他們這個“大伯”的官大得很。

真是白瞎了她那幾塊糖!薑瑜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這兩個孩子,轉身就走。

等回到病房,小潘已經幫梁毅洗過了臉,擦完了身,扶他躺下準備休息了。

見她麵色不愉,梁毅看了她一眼:“怎麼,不開心?小潘呢?”

“獻血去了!”薑瑜氣嘟嘟地說,“碰到極品了。”

她簡單地把在急診室外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說,這天底下怎麼有這麼惡心的人家,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熊孩子她也不是沒碰到過,像鄒小軍也是個典型的熊孩子,但他明顯是被慣壞了,自私,我行我素,毫不考慮彆人。而今天碰到的這兩個孩子,就可以升級為惡毒了,動輒就要打死人,還說出什麼不下蛋的母雞,慫恿大伯跟大伯娘離婚,娶什麼城裡的大伯娘。

這種話是小孩子能說的嗎?

梁毅聽了眉頭也擰了起來,勸她:“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們遲早會親口嘗到自己釀下的苦果!”隻是可憐了兩個被養歪了的孩子。

薑瑜也隻是找他抱怨兩句。

“算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咱們也管不著。”薑瑜擺了擺手,“你早點休息,等小潘回來我就回去。”

原以為這件事不會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了,結果,第二天大年初一,薑瑜一早到醫院就被閔大姐拉到了一邊,好好地八卦了一頓:“你們隔壁住進了一個新病人,是個老太太,昨晚半夜被送進醫院的,聽說被兒媳婦給打了,腦袋都開了花,縫了十二針!”

世人都同情弱者,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極其講究孝道的年代。

閔大姐絮絮叨叨:“哎呀,你說這都什麼惡媳婦,竟然大過年地打婆婆,太不像話了。她男人回家鐵定沒她的好果子吃,你說……”

薑瑜想起昨晚那兩個男孩,不想評判這一家子的是非對錯,連附和閔大姐的興致都沒有。她找了個借口閃人:“閔大姐,我先去我叔叔那兒看看!”

哎,大年初一,醫院裡也沒幾個人,閔大姐失去了這麼個八卦對象,有些遺憾:“嗯,你先去,我先給梁隊長配藥,待會兒咱們再嘮嗑!”

這大姐對於八卦還真是執著。薑瑜滿頭黑線,趕緊跑上了樓,結果一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昨晚背著老太太來醫院的那個男人笑嗬嗬地坐在梁毅的病床前,聽到開門聲,他扭頭看見薑瑜,眼睛都亮了起來,高興地說:“小姑娘是你啊,昨天還沒好好謝謝你,原來你是梁毅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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