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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一個叫鐘靈秀的人打傷的。”小靜的傷很重, 說出這句話,就費了老大的力氣。

見狀, 薑瑜又給她拍了一張聚魂符上去, 這才幫助她勉強穩住了渙散的魂魄,但她的身體還是呈半透明狀, 精神狀態非常不好。薑瑜估計, 她若是再晚來半個小時, 小靜恐怕撐不住,魂飛魄散了。

小靜是個普通的鬼, 手上很乾淨,沒沾過人命,也沒做過惡,什麼人會對她下這麼重的手?薑瑜的臉色非常不好,看著小靜這幅還是神情懨懨的樣子,她拿出一張黃紙,飛快地折了一張休養符,然後對小靜說:“彆說話了, 進去, 養一養!”

光是兩隻聚魂符隻能幫助她穩固魂魄, 不至於魂飛魄散,但對她的傷並沒有多大的幫助,薑瑜到底不是正統的天師,不會給鬼療傷,暫且隻能想這個辦法了。

小靜實在撐不住了, 抱著肚子,鑽進了符裡:“我歇一下,薑瑜,你要小心,鐘靈秀坐黃忠鑫派出的車來安市了,他是衝著你來的。”

又是黃忠鑫,這人果真是養尊處優慣了,霸道慣了,拿汪書記他們沒辦法,就想衝她一個女孩子下手,很好。她倒要見識見識黃忠鑫派出來這個鐘靈秀有幾分本事。

薑瑜把修養符收進了口袋裡,抿著唇,頂著夜色離開了火車站。

因為剛才耽擱那麼一會兒,跟她一同出站的人早走了,火車站外空蕩蕩的,有點冷清。這個時候是沒出租車可打的,隻能去坐公共汽車,不過薑瑜今天耽擱了一會兒,趕到公交站時,末班車剛開走五分鐘。隻能步行去招待所了,好在,安市不大,最近的招待所離火車站也就幾裡路,走一會兒就到了。

她拎著行李照著記憶中的方向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路邊有稀稀落落的房屋,屋子裡偶有光亮透出,照亮了路麵,電力不足,公共設施落後,走老遠才有一盞路燈。

天寒地凍,馬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靜謐極了。沒走多遠,前方是一片農田,穿過這片農田就到招待所了,薑瑜加快了腳步。

忽然,背後的拐角處竄出一輛汽車,刺目的燈光從後方傳來,照亮了前方的路,薑瑜往路邊退了一些。這時候的馬路很窄,大晚上的,安全第一。

她有意避讓,但後麵那輛車開過來時卻不知發了什麼瘋,竟往她這邊撞來。也虧得薑瑜警醒,見勢不對,她馬上閃進了旁邊的農田。

但剛一踏入農田,她就知道自己中招了。

大冬天的,稻田裡的水早放乾了,泥土也裸露在外麵,長滿了青苔和翠綠的雜草,按理來說,踩上去應該很安全才對。但薑瑜的腳一落入稻田裡就跟踩進了沼澤一樣,不住地往下陷。

那輛瘋狂的汽車像來時那麼突然,已經失蹤了,四周又歸於平靜。寂靜的夜,連蟲鳴聲都沒有,安靜得讓人心悸,農田像一張猛獸的巨嘴,黑壓壓的,大張著,隨時準備將人吞噬進去。遠處招待所裡的燈光,居民屋子裡的燈光似乎都離薑瑜越來越遠,無儘的黑暗向她湧來,似要把她按進農田裡似的。

薑瑜感覺腿有千斤重,每用力提一下,她的腳就更往泥裡陷一寸。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啊!

薑瑜瞬間明了,這應該就是小靜所說的那個鐘靈秀來了。多好的一個名字,結果本尊卻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人,白瞎了這麼好個名字。

她嗤笑一聲,揚聲問道:“不出來嗎?”

回答她的是無儘的黑暗和沉默,這裡似乎連冬天必不可少的北風都沒有,四周一片沉寂。

她的聲音沒把始作俑者喊出來,倒是驚動了在休養符裡的小靜。

稍微好些了的小靜鑽了出來,立在那兒,打了個寒戰:“薑瑜,這是哪裡,好奇怪!這地方陰冷死寂的,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連個鬼都察覺到了不對勁,薑瑜瞥了她一眼:“這是某個異空間,用法器或稀有材料搞出來的,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應該是你所說的那個鐘靈秀搞的鬼,還真是舍得下血本。說說,這個鐘靈秀什麼來曆?”

小靜連忙說:“好像是什麼高人,破四舊的時候黃忠鑫幫過他。黃忠鑫本來是請他來收拾我的,後來臨時改變了主意,讓他過來找你。聽說你坐火車走了,黃忠鑫就讓人開汽車,把他送了過來。我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她低頭看了一眼薑瑜陷進農田裡,連膝蓋都看不見的腿,擔憂地說:“薑瑜這人好像很厲害,怎麼辦啊?你的腿一直在往下陷,你會死嗎?”

“你這烏鴉嘴,詛咒我乾嘛!”薑瑜瞥了她一眼,“你怎麼被他發現了?”

見薑瑜還有心關心她怎麼受傷的,小靜的心稍安,接著說:“我不是穿了你給我做的避光衣嗎,白天也可以活動。我就飄到了黃忠鑫家,然後就聽到了他們要到安市來找你的計劃。他們說,安市沒人認識你,你就是死在了安市也沒人管,所以計劃在安市動手。我聽到後很著急,想跟你通風報信,可火車已經開了,我也追不上。於是我就鑽進了送鐘靈秀的車底下,想著讓他們把我捎到安市,這樣就能找到你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快到安市的時候,那個司機小夥子竟然下來在車尾撒了泡尿。他還是隻童子雞,那尿陽氣太重,熏得我們娘倆太難受,孩子沒忍住,鑽出來故意嚇唬司機小夥子,然後就被鐘靈秀發現了,他二話不說就對我打打殺殺,幸虧我跑得快,不然你就見不到我了。”

提起這個,小靜就覺得委屈:“孩子隻是衝司機小夥子扮了個鬼臉而已,沒有傷人的意思。那鐘靈秀好凶,不分青紅皂白,一把桃木劍揮過來,打得我好痛。”

聽完小靜的故事,薑瑜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一路幾百裡都沒事,最後栽在一泡童子尿上,她這運氣真不咋滴。

“行,待會兒我幫你討回公道。”薑瑜安撫她。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裡傳出來一道哈哈哈的嘲笑聲:“小丫頭自身都難保了,還說大話,可笑!”

薑瑜低頭一看,黑泥已經沒過她的膝蓋,快到她的大腿根了,照這種趨勢,要不了十分鐘,她整個人都會無邊的黑泥所淹沒,就如同落入沼澤的人一樣,隻能等死。

小靜嚇壞了,抓住薑瑜,仰頭四處張望說:“鐘……鐘同誌,薑瑜是個好人,你就放過她,她真的是個好人……”

“放過她可以,把她的符咒之術傳給我,我就饒她一命。”那道聲音又傳來了。這聲音很空茫,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又像是近在眼前,讓人找不到他具體的藏身之處。

小靜有些無措,看向薑瑜,等她拿主意。

薑瑜卻把修養符拿了出來:“進去,接下來不關你的事了。”

“可是你……”小靜有點擔憂,她現在是個鬼,感覺比以前更靈敏,隻是這麼站在半空中都覺得不舒服極了,那就更彆提薑瑜了。這個鐘靈秀看起來就蠻凶的,要是薑瑜打不過他怎麼辦?

薑瑜打斷了她的話,以不用置喙的口吻說:“你在這裡幫不上忙。如果你不想魂飛魄散,就進去。”

這倒是,小靜隻好鑽進了修養符裡。

等小靜一消失,一直沒有動靜的薑瑜忽然動了。她拿出陰陽珠,在陽的那一麵,迅速拍了幾張天雷符,那速度,快得讓人根本都看不清。

等符一沾上陰陽珠,薑瑜忽地把陰陽珠朝陽的一麵連同這幾張天雷符重重往黑漆漆的泥土中一按。

下一刻,隻聽到轟的一聲,悶悶的爆炸聲在地麵炸開,陰陽珠像隻靈活的蟲子一樣在地麵上四處亂鑽,把黑漆漆的地麵拱起一個個的包,這裡才消落,那裡又迅速起落,像是打地鼠遊戲中不斷冒出來的地鼠一樣。不過速度快得人眼花繚亂,幾起幾落之間,地麵下的那攤爛泥像是承受不住了一樣,轟地一下炸開。

銀白的雷光劃破虛空,像一把寒光凜冽的大刀,劈開了黑暗,又如一把巨大的掃帚,將地麵上的汙穢一掃而空。

原本纏在薑瑜雙腿上的黑泥像是潮水一樣,迅速的退去,四周的黑暗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不消片刻,消失的招待所、民居一一浮現,腳底的青草苔蘚也冒了出來。

“腳踏實地的感覺還真是好!”薑瑜踢了踢腳上並不存在的汙穢,冷冷一笑,看著站在她三丈開外的人,笑盈盈地說,“鐘靈秀,幸會!”

她輕輕一招手,陰陽珠回到了她的手裡。

鐘靈秀捂住胸口,打量著夜光下的這個少女,看起來不到二十歲,長了一張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臉,甜美無害,可出手卻非常非常老道和出其不意,竟能從他祖傳的法器布置的空間裡逃出來。

而且,鐘靈秀的目光貪婪地盯著薑瑜手上的那對陰陽珠,沒想到這丫頭身上還有這種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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