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南煙的眼睛瞪圓了,看著祝烽那隻在淡淡月光下閃爍著一點笑意的眼睛,啞聲道:“皇上……皇上見過妾還在繈褓中的時候?”
祝烽的眼睛彎彎的,雖然病容沉沉,但這個時候微笑起來,卻溫柔得要命。
他說道:“朕不止見過,朕還抱過呢。”
“……”
“小小的一團,肉球似得,嗓門那麼大,也那麼沉。”
“……”
“朕那個時候抱著你,都快要累死了。”
南煙的心跳得跟擂鼓一樣。
她不是沒有猜測過,當年她的叔父司仲聞帶著還在繈褓中他的經過玉門關附近,而老國舅和孝慈皇後殺死塔娜公主,帶走祝烽也是在玉門關外,那麼有沒有可能,這些是在同一個時間發生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跟祝烽,有沒有可能見過。
當然,這個見過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畢竟那個時候她還隻是一個繈褓中什麼都不知道的嬰兒罷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如今,這個事實真的擺在了她的麵前。
她跟祝烽,不僅在那個時候見過。
甚至,這雙粗糙的,有力的大手,在這十幾年的歲月裡不斷的給她溫暖,給她力量的大手,竟然在那個時候,就曾經抱過她。
南煙的胸口一陣滾燙湧動,幾乎要從身體裡翻湧出來,她激動得聲音都啞了,紅著眼睛俯下身,半趴在祝烽的身上,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緊盯著祝烽的眼睛。
“是真的嗎?”
“……”
“我們真的見過?皇上還抱過妾?”
祝烽微笑著,柔聲說道:“朕騙你做什麼。”
他說著,又伸手輕輕的將南煙一縷有些淩亂的額發捋到耳後,目光溫柔中又湧現出了一絲悲傷,沉默了一會兒,才用哽咽得有些沙啞的聲音慢慢說道:“也幸好,那個時候,有你。”
聽到這話,南煙愣了一下。
她能依稀感到,祝烽雖然已經從夢中清醒了過來,但他的身上還帶著夢魘殘留的悲傷和痛苦,隻是,她隻能看到他的悲傷和痛苦,卻並不能知曉,這一次,祝烽終於看清了那糾纏了他數十年的夢魘的真相。
他身陷漫天風沙,伸手不見五指,甚至連呼吸,都要窒住了。
但,那並不是最痛苦。
最痛苦的,是他親眼目睹的那一幕。
祝烽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當年,當母親的鮮血灑到他臉上的時候,當他滿臉鮮血,看到父親的那張臉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瘋了。
他不顧一切的掙紮,嘶吼,像一頭發瘋的小獸。
甚至,連他的父皇帶來的那麼多人,都沒能製住他,加上突如其來的風沙卷得這些人人仰馬翻,他竟然從那些人的包圍當中硬生生的闖了出來。
這時,耳邊又響起了南煙的聲音:“皇上跟妾,是怎麼遇上的?”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道:“你的叔父受了傷,是朕撿到了你。”
“啊?”
南煙立刻想起來,司仲聞留下的那封信裡,的確提及過,他受了傷。
也就是說,他受了傷,帶著尚在繈褓中的自己行走在這片荒原上,後來看到的從南方的天空升起的一縷青煙,很有可能就是——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祝烽蒼白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