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說話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夥子,他雖然穿著有些單薄,可是說話的口氣卻是極為恭敬的。
“這位大爺,咱們小店最近因為雪災斷了供貨,所以鋪子裡已經沒有多少存糧了。”
小夥子一邊說話,一邊有些不安的偷偷觀察謝文安的反應。謝文安的衣著雖然不是光鮮的綢緞,但是也能一眼就瞧出來,是上好的細棉布。
能穿這樣的衣裳,對他們來說都是富人。尤其是這位大爺的氣質,一看就是讀書人。在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的眼裡,讀書人是和官老爺劃等號的。
謝文安也看出來小夥子的局促不安,就淡淡的笑了,示意他不要緊張,之後才不緊不慢的問道:“你們鋪子裡,真的沒有糧食了?”
“真的沒有啥了,隻剩下一些豆子,不信您瞧。”小夥子很怕謝文安不相信他的話,忙側開身子,掀起門上遍布窟窿的簾子給謝文安瞧。
小夥子說的是實話,這附近住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很多家庭買糧食,一次能買個十斤八斤就算不錯的。更有甚者,家裡都沒有隔夜的糧食。
而他們家,能把米鋪開到這個地界上,也不會是富裕的商戶,隻能維持溫飽。可是最近連續下了幾場雪,鋪子裡的存糧都賣的差不多了。
因為大雪阻路,那些供貨人家,根本就過不來。這樣就促使城裡麵糧食的價錢,一個勁兒的往上漲,他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何況是附近住的人家。
謝文安正是了解這一點,才奔這裡來的。
小夥子見謝文安沒有離開,就有些意外。心道:我已經和這位大爺說清楚了,他怎麼還沒走啊?
謝文安望著小夥子疑惑的眼神,思忖了片刻,說道:“你們掌櫃的在嗎?我找他商量點正事兒。”
“掌櫃的…?哦,我爹在,您請進屋裡暖暖,我去叫我爹。”小夥子說完,先把謝文安讓進屋子,自己則跑到後門處,對在院子裡鏟雪的一個八九歲的半大小子說道:“小二,去屋子讓爹過來,有人找爹有事兒。”
半大小子“嗯”了一聲,扔掉手裡的鏟子向上屋裡跑去。
不大一會兒,就從屋子裡走出來一位身材瘦弱的中年人,一身黑色的褲褂已經洗的發白了,外麵披的大襖也不厚實。他剛一出屋,被冷風一吹,就打了一個寒顫。
後麵跟著的半大小子,扶住他的身子,並體貼的叮囑道:“爹,您慢點兒。”
“哎!”中年人應了一聲,慢慢的挪動著步子,向前麵的鋪麵走來。
鋪子裡,小夥子正在陪謝文安說話。他見謝文安話語溫和,沒有居高臨下的傲慢,就漸漸的放棄拘謹,變的活躍起來。並主動告訴謝文安,他們家姓田,他是老大。
“小夥子,你們這個鋪子,啥樣的糧食好賣?”
小夥子聽謝文安問他,啥樣的米糧好賣,就撓撓頭,有些難為情的答道:“咱們這附近,住的都是些做苦工出苦力的小老百姓,所以賣的最好的是雜麵和苞米麵。”
小夥子見謝文安沒有說話,就接著說道:“這時節天氣冷,冰天雪地的雇工的也少了,在家裡吃閒飯的就多了。”說到這裡,小夥子苦笑道:“好多人家都不富裕,平日裡做吃的,就是抓一把苞米麵,多加水,煮成一鍋麵糊糊,一人來一碗糊弄糊弄肚子,怎麼的也比喝涼水強。”
“哦。”聽了小夥子的話,謝文安的心裡也是酸的,想著去年這個時候,自己家裡過的也是這種日子。
這會兒,聽小夥子說這附近大部分人家生活的狀況,謝文安就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