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前,淺粉的最後一片花瓣悄然飄散成金色的碎末,他的紅衣也變得破破爛爛,梳到後麵的白發落下,還有被風壓刮傷而形成的傷痕,鮮血沿著他的額角留下,他並沒有去擦,而是看向遙遠的荒原的另一邊——力量耗儘的女神跌坐在地,而她的麵前,豎立著隻剩下半麵能看出是十字形的盾牌。
——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或者該稱之為盾本身的名字,那麵圓桌騎士們的圓桌之盾。
在最後的關頭,他將這麵盾牌投影在了伊什塔爾的身前,這個笨蛋女神都沒有意識到,她所得到的令咒是要連她一起毀滅,因此哪怕很離譜,她也仍在放出寶具後感覺到力量儘數被抽離的身體向著地麵墜落。
但最後,那麵她沒有見過的盾牌擋在了墜落的女神麵前。
伊什塔爾的視線穿過殘破的盾牌望向那端,久久地凝望著那個身影。她綁著雙馬尾的黑發也在衝擊中散亂了,黑發垂在額前。半晌,她低低地笑了一聲,將垂落的黑發順到腦後,揚起一個無霾的笑臉,“啊……還真是,敗給你了啊。”
在這距離下,一般人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知道那位弓兵是看得清的,哪怕是將這個距離再拉長幾倍,他也仍然能夠將她的表情收入眼中,聽清她所說的話。所以她以帶著輕快笑意的語氣,輕聲地念出了那個稱謂:“Archer。”
白葵沒說話,但他的唇角也不知不覺揚起,他迎上伊什塔爾的笑臉,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做到了。
但這樣恬靜的,讓他聯想起某個人的,也讓人總算記起來她還有著美神神職的伊什塔爾,隻短暫地存在了片刻。她很快大喊大叫起來,“啊——!!”
白葵:“?”
伊什塔爾手指指向昏迷在另一邊,重傷垂死,卻能看出胸口還在微弱起伏的神奇女俠,“她她她怎麼也沒事!?”
白葵很想說,你以為他那連番的火力轟炸都是白瞎的嗎?而且她還將火力分散到了整個固有結界,他以複製品的熾天覆七重圓環、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都能攔下半數的衝擊,神奇女俠的盾與守護銀鐲也至少能保住她的生命。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這麼說,伊什塔爾一定不會罷休的,所以他隻是抬起手擦去自己臉上的血跡,“如果她死了的話,你也沒辦法維持形態了吧。”
“……雖然話是這麼說啊!”伊什塔爾簡直無法壓製自己的怒氣,要不是她現在根本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絕對要跑過去狠狠地給自己這位master一個背摔,“她居然敢命令我誒,命令我這個女神!?憑什麼啊,我的父神都沒這麼乾過!?哪怕是吉爾伽美什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呢!”
她氣呼呼了半天,突然意識到一點,她和神奇女俠之間分明已經沒有連接了。伊什塔爾瞪向白葵,“不對啊,她剛剛已經把三劃令咒用乾淨了,我們之間的契約關係已經結束了!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沒什麼關係吧?”
“……”掉鏈子女神居然突然不掉鏈子了,白葵感到有一點頭痛,他沒有接話,而是索性解除了固有結界,他們三人同時回到了先前戰鬥的地方。
傑森的眼睛透過狙/擊/槍的視鏡,在製高點屏住呼吸靜靜地觀望,等待著。
在這次戰鬥開始以前,白葵曾經和他討論過作戰計劃。假如到了不得不張開固有結界的時候,他會需要傑森使用令咒作為支援,同時……無限劍製的解除,隻會意味著兩種可能。
其一,他在固有結界中打贏了,那麼迎接他們的當然是這一方戰場的勝利,可以轉移到下一個階段了。
其二,他輸了。屆時,他們就必須作出抉擇,要麼撤退,要麼豁出一切和敵人戰鬥到最後。
傑森的選擇顯而易見。哪怕逃了又怎麼樣呢?這樣的機會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所以他必須要留下,若走出固有結界的不是他的英靈,他會用狙/擊/槍爆掉那家夥的頭,當然,得逞的可能性不大,可他必須試試。
然後,那一頭眼熟的白發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不得不承認的是,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嘴角的笑意。
白葵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也發現了他的藏身之處,他側過身,傑森透過狙擊鏡,看到傷痕累累的白發男人舉起手臂,隨意地朝他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