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幼犬一進去,就窩在了舊衣服裡,動也不動,瞪大眼睛看著朱標,嗚嗚咽咽了幾聲。
朱標聽不懂它在說什麼,看來這隻狗還沒有成精,就隻是普通的狗而已。
李鯉站起身來道:“少爺,我去找些羊乳來喂它,這狗想必是餓了。”
“嗯。”
李鯉掀開簾子出去,一陣寒風進來,幼犬打個哆嗦,又往朱標的方向靠了靠,果然是有靈性的。
朱標試探著把手放在它頭上摸了摸,幼犬馬上抬起頭來,用鮮紅的舌頭舔著他的手心,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窗外大雪漫天,寒意更深,朱標聽見了朱元璋吩咐要溫酒的聲音。
他再低頭看了看狗子,想起了元稹的詩句——飛舞先春雪,因依上番梅。一枝方漸秀,六出已同開。
六出是雪的彆稱,因為雪花為六瓣。
“你叫六出白怎麼樣?”朱標琢磨道,“小時候叫你小白,大了叫大白,出門有人問起,就說是六出白——雪白,聽著有文化點。”
小白叫了兩聲,看來對這名字的感官不錯。
李鯉這時端著一碗羊奶進來,擱在了紙箱旁邊,有點發愁。她自己本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落難後學會了不少粗活,但養狗這一項確實不太懂。
朱標道:“不用操心,它會自己吃的。小白,去。”
小白嗷的一聲從木頭箱子裡跳出來,跟著朱標的手勢蹲在碗前,低頭把舌頭伸進碗裡去舔了一口。
李鯉喜道:“少爺,這狗真的好有靈性。”
“它叫小白。”
朱標正準備給李鯉講講全名,朱元璋就推門進來,喚道:“標兒,來,吃飯去。”
正廳裡燒著暖爐,溫暖如春,火上滾著熱水,一會兒要用來泡茶,桌上已經擺好了一大碗燉鵪鶉,三碗鴨子肉粥,一盤炒青菜,一隻燒雞,還有一道火腿燉肘子。
而那個吳策已不知道哪裡去了,也許是走了。
馬秀英神色淡然,說不上討厭,也說不上冷淡,就是有些怪怪的,好像不待見朱元璋,又好像對他沒什麼意見。
她的眼裡好像壓根沒有這個人似的,老朱同誌呆著的地方,在她看來就是一片空氣。
朱元璋也彆彆扭扭的,似乎有點想討好馬秀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朱標拿著碗筷,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娘,爹怎麼了?”
馬秀英給他舀著燉鵪鶉,微笑道:“有件好事情,標兒,你自己問你爹。”
朱標於是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咳嗽一聲,說道:“標兒啊,這個,你有個弟弟了,開心嗎?”
朱標把菜放在嘴裡,都忘了嚼,不知道該考慮弟弟的問題,還是該考慮自己親娘原來是吃醋了的問題,愣愣地問道:“是哪個姨娘生的弟弟?”
朱元璋道:“李氏生的,就在昨天晚上才剛生出來,名字咱已經想好了,叫朱樉。”
樉與賞同音。
曆史上,記載著朱樉的生母是孝慈高皇後馬氏,也就是馬秀英,雖然也有生母是李氏的說法,但不太可信。現在在這個時空裡,馬秀英忙著照顧朱標,好像暫時也沒有再生一胎的打算,朱樉就真的變成李氏所生了。
秦湣王朱樉,年幼時聰慧英武,到了封地以後卻作惡多端,大興土木,搶奪民女,強爭幼兒做閹童,肆意坑殺宮人,寵愛妾室,荒淫無度,到了洪武二十八年時死去,死因還是因為被老婦人投毒而毒死的。
朱元璋認為他死有餘辜,和禮部尚書擬訂諡號的時候,直接定了個湣字,後續寫祭文,又寫了這樣一段話——他自爾之國,並無善稱。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內,貽怒於天。屢嘗教責,終不省悟,致殞厥身。爾雖死矣,餘辜顯然。
一點麵子也不留,就差說他惡心丟臉。
這些過錯,都被老朱同誌記錄在《禦製記非錄》裡,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朱標對於明朝的曆史了解不多,並不是很清楚朱樉都具體都做了些什麼,隻隱隱約約記得這不是個好人。
他雖然感覺有些棘手,但認為這個弟弟還是可以救一救的,畢竟時空不同,不能完全當做參考,好好管教應該就行。
朱標一邊吃飯,一邊沉思。古人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是不無道理的,即使朱標自己不願意,老朱同誌、馬秀英、朝臣、宮人,甚至朱樉的母親李氏,都會默認他要管教弟弟,並支持這一行為。
何況老朱同誌忙於征戰,馬秀英雖然是主母,但卻很容易傳出對庶子苛刻的流言,由朱標來做這件事,反而會有好名聲。
馬秀英這時道:“重八,水開了。”
朱元璋於是立刻站起來,殷勤給馬秀英沏茶,笑道:“妹子,後院就多多拜托你了。那些婦人手段……咱雖然明白,卻懶得管束,還要看妹子你的本事。”
馬秀英歎了口氣,皺眉道:“重八,我不是不高興你有了兒子,開枝散葉是好事,何況你是做大事的人,我生氣的是你竟然覺得我會使性子,我……”
朱元璋道:“是咱的錯,咱的錯,妹子你胸懷寬廣,咱當然沒有這麼想,咱就是怕你心裡不舒服。”
“我為什麼要不舒服?”
“因為,這不是因為,因為妹子你……”
眼看老朱同誌就要僵住,朱標接著他的話道:“因為妹子心裡有爹!”
看破不能說破,說破不能久留。在他們兩個要打孩子之前,朱標火速下了椅子,掀開簾子跑出門去,喊了一聲我去看弟弟,就沒了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這本是隔日更。
所以我並沒有斷更。
如果更新有變化會通知的,文案那裡也會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