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小明王(1 / 2)

大明預備天子 一隻貝殼 12405 字 2024-03-27

時如流水, 轉眼又是一年春天。

這年是至正二十三年,朱標已經十歲,抽條似地長高了很多。

老朱同誌在龍灣之戰後, 陸陸續續攻克下太平、信州、安慶、江州等地,地盤擴大了很多。朱標旁聽了許多戰時會議, 軍事素養和政治能力都有提高, 智商與情商也是噌噌上漲,總算不至於跟不上身高的步伐。

功課與修行的進展都很順利, 唯一讓朱標感到頭疼的,就是他那一把還沒做好的扇子。

不隻是劉基, 就連張中和周顛也認為要再等一等, 叫朱標有些耐心。朱標也不知道他們叫自己等什麼, 但這麼一等, 就等了兩年。

兩年過去, 他幾乎都要把這個扇子拋在腦後了。

可是朱標已經成長了, 根據劉伯溫的套路,他覺得這個等一等的“等”,估計還是要等什麼能加在扇子上的法寶。

想到已經在燕雀湖住下的謝八,朱標覺得劉伯溫是想帶著自己薅龍的羊毛。

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跑到鄱陽湖去宰龍,這是大事情,地方又離得遠,除非有什麼正當理由, 否則老朱同誌是不可能同意這個計劃的。

所以這等, 估計就是等到能夠名正言順地去鄱陽湖的那一天。

不過也不一定, 一般的事情已經很難讓朱標產生什麼劇烈的心理變化了。殺龍殺雞的,他都不在乎。

他正在名為合格繼承人的坦途大道上狂奔,且一去不複返。

帥府花園裡。

“公子, 這個月呢,我們鎮妖處捉到了三十隻妖怪,裡麵沒有罪的有五隻,其餘的輕罪十六隻,重罪六隻,處死三隻。”

“有一頭牛妖,沒有吃過人,但判的是死刑,送來的是帥府的廚房,這一個您應該知道。”他咽了一口口水。

長孫萬貫跟在朱標身後走,手裡拿著冊子,繼續念道:“公子,除此以外還有一件事,鎮妖處的……”

朱標突然抬手製止了他的話。

長孫萬貫立刻閉嘴,抬頭一看,原來是迎麵走過來一位婦人,婦人手裡還牽著一個孩子。

朱標道:“去吧,改日再說。”

長孫一躬身,退下走了。

這兩個人正是孫氏和朱鏡靜。孫氏是個柔弱的女人,經過那次生產的風波後,神經一直有些緊張,像是受了刺激,對孩子看得很嚴,總是自己親自帶著,不肯讓他人插手。今天天氣不錯,她帶著朱鏡靜出來散步,就正好遇上了朱標。

“姨娘好。”

孫氏一愣,趕緊行禮,隨後有就些緊張地站在了原地。

居移氣,養移體。朱標身上的氣勢與日劇增,和老朱同誌越來越像,平日裡他臉上掛著笑的時候倒還沒什麼,但隻要他扯平了嘴角,不管是眼神,還是話語,都會給人一種冰冷的壓迫感,一舉一動間都帶著上位者的威儀,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服從。

自從孫氏偶然見識過一次朱標接見臣子的樣子後,她的態度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自然了,雖然不至於害怕,但也是不敢徹底放鬆,束手束腳,矮了三分。

朱鏡靜是個小蘿卜頭,不懂這些大人的事情。她的記憶力似乎很好,對還在繈褓中經曆的事還有些印象,從能走路起,就愛跟著朱標亂跑,格外地親近他。

小蘿卜頭今天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衣服,頭上帶著紅色的頭飾,認不出是什麼造型,也許是一串果子,紅彤彤的,就像她的小圓臉,很是可愛。

現在她看見朱標,眼睛都發光,歪歪扭扭地跑過來,嘴裡吃著一塊糖,含含糊糊地喊大哥。

“大哥,大哥!”朱鏡靜衝過來,熟練地抱住了朱標的腿,興奮道,“哥,陪我一起玩!”

這孩子從小就膽子大,還是嬰兒的時候,被鬼捉走了就不怎麼哭,現在更不得了了,喜歡爬樹,還喜歡跳高,要命的是還總愛折騰。

她不是追著橘非跑,就是跟著六出白玩,今天塗了自己一身泥,明天就能掉進水缸裡。

孫氏明明已經管得很緊很緊了,這孩子卻總還能找到機會禍害自己,像是個見縫插針的小特務,對各種能溜出去的時機把握得相當到位。

小蘿卜頭在整個帥府也就怕三個人,一個是老朱同誌,一個是馬秀英,還有一個就是朱標。也許是因為察覺到他們三人最不一般的原因,小孩子對人的感覺總是有些奇妙的精準在裡麵的。

老朱同誌忙得腳不沾地,和她見不了幾麵。馬秀英呢,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且她的性格溫柔寬厚,朱鏡靜想惹她生氣,除非是點著了房子。朱標麼,那就更不行了,他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會好意思和小孩子計較。

這樣數下來,朱鏡靜害怕的人全都管不到她,還不是任由她無法無天。就連朱棡,在上房揭瓦的程度上也隻能甘拜下風,屈居第二。

“陪你玩什麼?”

“大哥!狗,六出白!”朱鏡靜抱在朱標的腿上,就像抱在一棵樹上,熟練地往上爬,不一會兒就到了他腰上,笑道,“我們一起丟球球給它。”

這項娛樂活動朱標和朱鏡靜玩過幾次,一開始的時候,他很樂意陪妹妹,六出白也樂意接球玩,隻是每次到了最後,狂奔著去夠球的卻不是狗子。

朱鏡靜接朱標拋出來的球接得最起勁,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身邊有條狗,她這樣的行為,讓六出白都不知道該乾什麼了,隻能蹲在朱標身邊和他一起看蘿卜頭撿球。

朱標在這時就會非常心虛,總覺得自己好像在虐待妹妹,做的是什麼不好的事情,頻頻向四周看去,害怕有人看到他們。

畢竟這場麵實在是太離譜。

這次朱鏡靜又提出要求來,朱標鐵了心要拒絕她,說道:“六出白在爹那裡,他帶它去打獵了。”

——騙小孩兒的,其實六出白在屋子裡睡大覺,抱著骨頭流口水。

朱鏡靜有些失望:“狗狗不在,那大哥,我們去買糖人吃吧。”

“吃糖人要出門去的。”

嫩黃色的蘿卜頭立刻扭頭看向自己的母親。

孫氏十分堅定地、緩慢地朝她搖了搖頭。

“娘——”

“不行就是不行,你昨日已經吃過很多甜食了。”

“唉,大人就是好麻煩。”朱鏡靜歎道,說完這句話,她仿佛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手扒住朱標,一手拍拍他的後腰,“大哥,每天與爹相處,你真的好難哦。”

朱標很想笑,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所以你一定要多心疼心疼大哥,比方說——看見什麼好吃的,都要給大哥留一份,朱棡那小子做了什麼壞事,也一定及時來告訴大哥。”

“行!”朱鏡靜豪邁地一揮手,“隻要是大哥說的,我都照辦了!”

也不知道她這副樣子是跟誰學的,還挺有江湖豪傑的做派,孫氏溫婉,說話都是細聲細語的,這蘿卜頭倒是天生大嗓門。

朱標笑了,剛決定要和孫氏打個商量,帶她去城裡買點小玩意兒玩玩,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他轉過身去時,孫氏與朱鏡靜都很茫然,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麼。直到吳策的身影出現在拐角時,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吳策這邊心裡也是一驚,愈發讚歎,他知道朱標在三歲的時候就能發現自己,但那時憑的是眼睛,現在可就是感官了。

進步速度實非常人。

“公子。”吳策抱拳道,“公子,元帥那邊已經在叫人了。”

又有會開。

孫氏自覺上前,拉住朱鏡靜的手,把她領到自己身旁,對朱標行禮,退下走遠。

朱鏡靜顯得很是不舍,回首看了朱標好幾眼,直到他承諾下次找她,才乖乖跟了上去。

——————

“不能救!”劉基態度堅決,“大帥,安豐絕不能去!”

朱元璋皺著眉不說話。

室內這時隻有他們兩個人,劉伯溫帶著不解與憤怒的聲音在屋子中回蕩著。

“何苦呢,大帥?”他急道,“陳友諒自從龍灣之戰後,就一直虎視眈眈,心懷恨意著要報複回來,他現在雖是節節敗退,可瘦死的駱駝,那也要比馬大,您怎麼……”

朱元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咱知道陳友諒在盯著咱,可是安豐怎麼辦?劉福通的求救信已發了五六封了,再不去就晚了。”

“那就讓張士誠把安豐打下來!”劉伯溫道,“讓他打下來!打下來又有什麼不得了?等我們徹底解決了陳友諒,也一樣可以收拾他。”

“安豐沒了,拿什麼擋著元廷的大軍?”

劉基道:“他們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來的。張士誠此舉雖然是在討好元廷,可他與元軍還是有彆的,讓他拿了安豐並不會……”

“那明王呢?”朱元璋再次打斷他,“明王怎麼辦?那可是咱的皇帝!”

“讓他死罷!”

劉基語出驚人,這一句話好像是擲在柴堆裡的火星,打在天幕上的驚雷。

朱元璋盯著他,嘴唇動了一下,又是什麼都不說。

“讓他死!”劉伯溫好像根本察覺不到此時緊張可怕的氣氛,依然沉著冷靜,“大帥,您若是真的把明王救回來,又該怎麼安置他?”

朱元璋道:“救回來——”

這次輪到劉基打斷他了,他厲聲道:“救回來讓他活,豈不是在頭上頂著一個皇上?若讓他死,為何不讓他死在安豐?那樣還不會有個臣子逼主的名聲!”

老朱同誌的天色陰沉的像一朵烏雲,他沉聲道:“咱知道你的意思,你和咱想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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