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拉著他鑽進了內室,這裡是朱元璋呆的地方,門口的守衛當然知道劉基地位不一般,又看見後麵的朱標,自然肯讓他們進去。
“道長情況如何?”
“還算有精神。”
劉基鬆口氣:“委屈他對付黑蛟了,沒想到高百齡竟然會如此狠辣,還不到緊要關頭就用出這種毒計。”
“先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天罰反噬。”朱標頓了頓,“師父的傷要多久才能好?他與我說很快,但是我看著並不樂觀。”
劉基也摸不準這個:“因人而異,張道長法力渾厚,深不可測,確實會好得快些,但具體有多快,我也算不出來。畢竟——天罰還是少見的,沒什麼資料記載。”
“可有辦法治一治?”
劉基搖搖頭:“損失一些法力也許就好了,估計不會有什麼暗傷,要想醫治,我們也許可以去問問鐘山的那兩位大妖。”
“竹知節和黃修竹?”
“那麼高百齡究竟要用什麼代價來抵消雷劫?”朱標把自己見到黑蛟的的事情給劉伯溫一說,“它不像受傷的樣子,隻是有些許狼狽而已,恐怕已經把邪術用出來,將懲罰給轉嫁了。”
“我先前以為高百齡會拿陳友諒的士卒開刀。”
“他沒有。”
“是。”劉基撫須,“所以我又覺得他大概是又不知道去哪裡準備了充足的生氣和陰氣。那座我們所不知道的城裡也許會有儲備。”
實不相瞞,朱標也是這麼想的。
“今日那一道雷劈下,我才能夠推演出一些始末來。”劉基神情自若,不忘了教育朱標,“這是常有的事,公子以後學會了卦演之術,也不可太過依賴,過於自信,凡事需留三分可能。”
朱標先表示虛心受教,後才追問道,“先生
算出什麼了?”
“公子可知道水底有一龍宮?”
“知道,我來到鄱陽湖的第一天,就已經用這雙眼睛把四周探查過一遍了。”
“那道雷過後,我將法力注入一片葉子裡,送它沉入湖底探查——”
“怎麼樣?”
“一點生息都沒了。”
“全都死了?”朱標大驚失色。
“也許那座龍宮本就是為今天的情況而準備的,也許裡麵的妖怪本就等著今天要送死。”
劉基麵色難看起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外麵突然肅靜下來,他也不得不住了口,朝朱標一拱手,就掀開簾子出去了。
是朱元璋來了。
朱標搬了把椅子靠牆坐下,好讓自己一會兒能把會議內容聽清楚些。
“多餘的話咱就不說了。”
朱元璋大步走向主位,坐好後甩出一份密報來,徑直扔給了徐達。
徐達展開密報,一目十行讀了一遍,又遞給了常遇春。
常遇春也讀了一遍,皺眉道:“大帥,這陳友諒是個什麼意思?”
見到他們兩個神色有異,下方的人們不由竊竊私語起來,你看我我看你,猜測是什麼情報讓兩位將軍這樣詫異。
“他這個路數,咱看不清楚。”朱元璋用手裡的另一份密報點點桌子,發出篤篤的聲音,“要拿鐵索連船,聞所未聞。”
劉基這時候讀完了傳到自己這裡的消息,站出隊列發表意見:“大帥,依臣看,這辦法雖然荒謬,但確實有用。如若鐵索連船,敵軍就可充分發揮優勢,巨艦同進同出之下,我們的小船很難見縫插線去伏擊。”
徐達也琢磨出了一些門道來:“軍師說的有理,他們連船後陣勢可綿延數裡,威力也將翻上數倍不止,進退都會比原先勇猛,我軍稍有不慎就會被徹底衝散。”
“到時候保不住軍陣,那就完了。”常遇春總結道。
“可是……”
站在後位的一個謀臣發了聲。
大家的目光全都向後看去。
“可是鐵索連船,但凡有些火星,他們豈不是立刻付之一炬?”
徐達道:“那也要有東風才行,他們攻速快些,我軍先敗,哪裡使得出火攻。”
劉基接著道:“故而陳友諒的主意其實十分巧妙,雖有冒險,卻膽量十足。”
常遇春道:“今天這陣西風就刮得巧,幫了他們,我不信老天爺不幫我們!風水總要輪流轉吧!”
徐達劉伯溫對視一眼,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也看著他們兩個。
常遇春察覺氣氛不對,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尷尬道:“大帥……”
“好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朱元璋向門外擺擺手,“明日要對付這個鐵索連船,都督促手下早做準備。”
“是。”眾人齊聲應道。
“你們倆留下。”
徐達和劉基跟著朱元璋進了內室。
朱元璋看見擺設變動了,明白是朱標來過,當下也沒問,繼續和他們開小會。
而朱標這邊,他在聽到東風兩字的時候就出了艙門,一個人走到外邊站著。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黑了,明月高懸,湖麵上波光粼粼,水邊的潮濕氣息一股股拍打過來,籠罩住朱元璋的主艦。
夏天獨有的熱氣蒸騰,讓朱標有些煩躁。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闖入深水般窒息與苦悶的情緒壓製下去,雙手撐在一處圍欄上,思考起當下的種種。
離家以後發生的每一件事在他眼前閃過,自發地排序,串聯在一起。
木十三、趙輕涯、酆都鬼城、斬龍劍、石橋、扇子、黑蛟……
突然之間,他有了一個計劃,就和陳友諒的鐵索連船一樣,雖然冒險,但成功後將會獲得前所未有的巨大成果。
敵人敢拚,為什麼我不行?
東風!
抓住那條龍!
它可以掀起西風,就也能掀起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