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伺候誰?
伺候太子?
阮瑤有些愣神,下意識搖頭。
月蘭微微皺眉:“怎的,你不想去?”
這話被趕來送飯的劉嬤嬤聽見了,她趕忙加快了步子,進屋後笑道:“月蘭姑娘莫怪,阿瑤向來不知事,這會兒還糊塗著呢。”而後劉嬤嬤臉上露出了些為難神色,“隻是阿瑤這傷還未好全,怕是會怠慢了貴人。”
月蘭也知阮瑤性子憨傻,便看都沒看她,隻管把自己帶來的布包隨便扔到床上,而後自顧自道:“這是皇後娘娘親自下的旨意,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情,這衣裙也是娘娘賜下來的,你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去見殿下。”說完,便想要去扒阮瑤的衣裳。
尋常換衣之事都不會假手於人,這擺明了是欺負她的。
劉嬤嬤一驚,想要阻攔。
可是月蘭心裡憋著氣,一把推開劉嬤嬤,接著便要去扯阮瑤的衣領。
阮瑤雖然頭疼還沒好,身上卻沒有什麼傷處,反應也甚是敏捷。
在月蘭碰到她之前,阮瑤下意識地床裡麵退,接著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月蘭的手腕。
或許是她天賦異稟,哪怕這些日子被打發來做粗活,阮瑤依然手如柔荑,十指纖纖,摸上去更是細膩綿軟得很。
這會兒阮瑤也不過是用蔥白指尖輕輕一握,沒怎麼用力。
可月蘭卻覺得自己像是被鉗子夾住似的,疼的她直接痛呼出聲。
阮瑤被嚇了一跳,立刻鬆了手。
月蘭的腕子上已經有了一圈兒紅,她倒退兩步,直接坐到地上,捂著手腕倒抽涼氣,嗓子都有些變音:“你,你哪裡生出來這麼大的力氣!”
阮瑤竟真的仔細回想了一下,而後聲音輕軟的回道:“大抵是雜事做得多,便練出來了。”
月蘭:……
一旁的劉嬤嬤也跟著點頭。
之前這傻丫頭不開竅,一根筋,做起事來也從不覺得累。
從最開始端水盆都能累得氣喘,到後來一人提上兩桶還能步子輕快,阮瑤竟是比許多內侍還能耐。
月蘭疼得厲害,卻不好發作。
要是阮瑤還是粗使宮女,那月蘭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可現在身份變了,加上旁邊還有劉嬤嬤瞧著,明麵上月蘭是不能隨便動她的。
況且,細細追究起來,阮瑤能練出這樣好的身手也是因為被她搶了差事……
她氣得臉色漲紅,但也隻能忍下來,丟下了句:“趕緊換衣裳。”而後就咬牙切齒地捧著手腕出了門去。
阮瑤則是沒去管她,隻盯著自己的指尖看,好似上麵生出了花兒,半點不像去碰那裝著新衣的布包。
或許對彆人來說,去太子殿下跟前伺候那是一步登天,可阮瑤半點不覺得高興。
書裡為了顯示男主的無辜可憐,很是詳細的描繪了趙弘的凶殘一麵。
今兒抄家,明兒滅族,一個不高興就把身邊伺候的人拉出去杖斃,還有各種刑罰無所不用其極。
想想都疼。
原本她恢複記憶後頭一件事就是打定主意,絕對不和趙弘有所牽扯,可誰能料到躲來躲去都沒躲開這一遭。
劉嬤嬤則是先去合了門,而後折返回來,側坐在床邊的杌子上,直接道:“阿瑤,你是不是之前被太子瞧見了?”
阮瑤立刻搖頭。
劉嬤嬤微蹙眉尖:“那是見過皇後?”
阮瑤想了想,又是搖頭。
劉嬤嬤到底在宮中多年,看得通透,隱約猜出這好似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喜事背後藏著凶險。
隻是這是皇後下的旨意,不好推拒,劉嬤嬤便先給阮瑤的頭上敷了藥,而後略想了想,歎了口氣,把阮瑤耳邊刻意留下的碎發攏起,利落的挽了發髻把傷處遮掩好,這才道:“阿瑤乖,去伺候主子是好事兒,隻是……這東明宮裡善心人少,狠心人多,咱也沒有往上攀附的本事,高枝不好攀,還是安分謹慎些,記住沒?”
阮瑤知道劉嬤嬤是真心待自己好,便昂起臉,輕聲道:“嬤嬤放心,我都記下了。”
她在心裡念叨,當太子殿下就是反派大佬的時候,能留住小命就是最大的本事。
攀高枝兒?
怕不是嫌命長,誰愛攀誰攀。
劉嬤嬤卻是微微一愣。
之前這傻姑娘好看歸好看,但那雙眼睛總是透著些呆板,瞧著不夠靈光。
現下還是一樣的芙蓉臉麵,一樣的婉轉鶯音,可眼睛卻變得燦若明星,透亮得很。
這是……開竅了?
外頭月蘭有些不耐煩的拍了下門,催她們快些,劉嬤嬤也無暇細問,忙把用油紙包裹著的吃食塞到阮瑤手裡,道:“總之,一切小心。”
阮瑤握著還溫熱的紙包,輕輕的應了一聲。
而後阮瑤便迅速換好衣裳,收拾了個小包袱便出了門。
月蘭一直守在門口,生怕阮瑤跑了似的。
待人出來,月蘭有些不耐煩的抬起頭,接著便瞪大眼睛。
她知道阮瑤生得貌美,卻沒想過會這般好看。
明眸皓齒,亭亭玉立。
以前被粗布素衣遮擋住的窈窕身段現下顯露無疑,而發髻也梳成了內殿宮女該有的式樣,不再擋住臉麵。
雖未施粉黛,可同樣衣裳同樣發髻的月蘭與阮瑤站在一處,生生覺得自己矮了一頭。
處處都比不過……
見鬼的,自己是瘋了才給她帶同樣的衣裙來!
月蘭又氣的雙頰赤紅,而自始至終一句話沒說的阮瑤頗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這人從剛才開始就是麵色通紅,是不是血壓高?
看來在宮中討生活確實壓力大啊。
結果月蘭一錯眼,就對上了阮瑤同情的視線。
臉更紅了。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趕緊走,彆耽擱了。”
阮瑤便抱著小包袱,對著劉嬤嬤行了一禮,而後與月蘭一道朝著太子寢殿走去。
自阮瑤入宮,她就沒有去過內殿,對這裡的一切甚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