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瑤鬆了口氣,而後伸手將釵子拿起來,對著趙弘福了福身,軟聲道:“昨日看殿下睡得早,奴婢便沒有請示,便直接把被褥放到了榻上,剛剛收拾的時候掉了隻釵,還望殿下恕罪。”
她的聲音本就軟糯甜綿,放緩了以後越發動聽。
小太子都沒聽清楚她說什麼就直接點了頭。
而後,趙弘才反應過來。
對了,昨天他睡不著往外看,確實是看到瑤瑤在軟榻上睡的。
瑤瑤睡在這裡,也就是說,剛剛聞到的味道是她身上的?
他愣了下,接著便突然露出笑臉,重新趴在了榻上。
如今的小太子根本不懂許多,既不知道自己為何歡喜,也不知道何謂羞澀,他隻是動了動鼻子,又嗅到那一絲絲甜香味道。
和剛剛吃的糕餅一樣甜。
而太子蘇醒之事很快就傳到了顧鶴軒的耳朵裡,顧太醫隻覺得是瞌睡送來了枕頭,自然沒有阻攔,直接讓這消息傳了出去。
一時間,東明宮內外驟起波瀾。
不過這些暫時都和阮瑤無關。
她細細的整理衣櫃,把應季的衣裳擺放好,光這一件事就耗費了一白天的時間。
小太子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坐在椅子上,在阮瑤把衣裳給他看時,他說句喜歡或者不喜歡就行。
隻是趙弘更多的是說:“瑤瑤覺得這個好看嗎?”
阮瑤便會仔細端詳:“我覺得,顏色過於豔了些。”
小太子一本正經:“那我不喜歡。”
阮瑤就撂下這件,另取一個:“這件呢?”
“瑤瑤覺得這個好看嗎?”
“挺好的,摸著便覺得穿上舒服。”
小太子立刻點頭:“那我喜歡。”
阮瑤也明白了小太子多半是按著她的喜好選的,有些無奈,又有些窩心,而這一問一答之間頗有樂趣。
小太子也很高興,不過到了晚上時候,他卻睡不著了。
伸出手,緊緊地攥住了枕邊的油紙包,小太子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
蓑衣餅倒是多了,可會不會還有人來偷?
若是偷走了,那怎麼辦?
越是單純的人,有了心事就越遮掩不住。
他便在床上像是烙大餅一樣翻來覆去的。
阮瑤以為他難以安眠,便撐著精神,坐在床邊杌子上,輕輕地拍著他哄他安睡。
趙弘見阮瑤已經睡眼惺忪,舍不得拖著她,便裝作已經睡著了。
小太子裝睡的本事在之前那些裝昏迷的日子裡鍛煉的很是到位,連董皇後都能被他蒙騙過去,這會兒阮瑤也沒察覺出異樣。
她見趙弘睡了,便回了軟榻上,安然睡去。
小太子則是睜開眼睛,沒敢再翻騰,隻是直直的瞪著床帳,在心裡琢磨對策。
過了許久,小太子終於想出了一條妙計。
哪裡都不如肚子裡安全。
他把蓑衣餅都吃了,那不就不用怕人偷了麼?
說乾就乾。
小太子微微側過身子,麵對著架子床內側,瞧瞧的打開了油紙包,然後從裡麵摸出了一塊蓑衣餅,直接塞進嘴裡。
哢嚓哢嚓。
真香。
中間因為太乾,小太子還起身喝了次水,而好一陣細細嗦嗦的聲音後,終於停歇下來。
等大殿下睜開眼睛時,聞到的就是一陣陣香甜味道,以及肚子明顯鼓脹的感覺。
待天光大亮,顧鶴軒趁著阮瑤出去時來拜見太子,趙弘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顧卿可有助消化的東西?”
顧鶴軒聞言一愣,抬頭看去,便瞧見趙弘正一臉淡漠的坐在軟榻上,手則是摁著肚子。
莫不是……吃撐了?
顧鶴軒覺得這種事情絕不像是大殿下會做的,大殿下年少時受過不少苦,胃口便落了病,如今吃喝都要仔細,雖不至於腹痛,可每餐都用的不多。
想來能做出此事的,隻會是天真無邪的小殿下了。
顧鶴軒知道自己不該笑,可這種事情著實稀罕,他有些忍不住。
立刻咬了咬舌尖,顧太醫努力端正神情,緩了緩神才道:“微臣這裡有些山楂丸,能幫助殿下緩解些。”說完,他打開藥箱,拿出了個罐子,從裡頭倒出兩粒山楂丸遞了過去。
趙弘麵無表情的吃下去,心裡則是咬牙。
有朝一日,一定,一定要讓那小傻子好看。
不過在外人麵前,大殿下從來不會泄露分毫,隻管把山楂丸咽下,又喝了盞茶,才緩緩開口:“孤聽季大說,昨日抓了個宮女。”
顧鶴軒點頭:“她叫月蘭。”
趙弘看了看她:“是誰?”
顧鶴軒心知自家殿下素來不近女色,滿心都是朝堂儲位,旁的連正眼都不曾看。
莫說是名姓了,隻怕月蘭站在他麵前他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於是顧鶴軒道:“是之前在內殿奉茶的宮女,與皇後娘娘身邊的內侍似有來往。”
趙弘眉尖微動,聲音淡淡:“既然是母後提的人,那必然不是個好的。”
顧鶴軒想說,阮女官也是皇後提的。
不過殿下向來護短,阮女官又確實無辜,自己還是閉嘴的好。
就聽趙弘接著道:“謹慎起見,還請顧卿代孤去審審此女。”
顧鶴軒聞言,臉上露出了些無奈神色:“醫者父母心,讓微臣審人實在是有些下不去手。”
這話能騙得了彆人,卻騙不了趙弘。
他瞥了顧鶴軒一眼:“你本就是以毒入醫,想來此事不會讓顧卿為難。”
果然,顧鶴軒很快露出笑容,依然溫潤儒雅,舉止端方,恭聲道:“微臣定不負殿下所托。”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腳步聲。
顧鶴軒立刻退到一旁,而趙弘則是依然捂著肚子,眼睛看向門口。
而後便瞧見阮瑤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
見到顧鶴軒在,阮瑤愣了一下,而後躬身行禮,待顧鶴軒回禮後,她便快步走到趙弘身邊,用隻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哄道:“皇後娘娘的儀仗朝這邊來了,殿下乖,讓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