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聞言,心中微動。
她要謝我嗎……如何謝?
素來隻知道讀書習武並不看話本戲曲的大太子,完全沒什麼新鮮主意,腦袋裡隻能想起那些十分俗氣的套路。
比如以身相許,和,以身相許……
這,會不會太著急了?自己或許也該早早有個態度的。
正想著,大殿下突然看到床帳底下露出了一道縫隙。
阮瑤的雪白手臂輕輕地探了進來。
趙弘先是身子微僵,然後猛地一彈。
似乎想要往後躲,可他又強迫自己躺在遠處,身子繃得直直的,心砰砰直跳,耳朵裡都能聽到嗡嗡聲響。
下一刻,他就看到阮瑤將一個油紙包放下,又把手縮了回去。
……這是什麼?
趙弘伸手把油紙包拿在手裡,就聞到一股淡淡香氣。
像是桂花香。
而後就聽阮瑤道:“奴婢身無長物,找不出什麼給殿下的,這是奴婢把之前釀的糖桂花送去給小廚房做成了的桂花糕,原本一直放在茶水房,這會兒隻當是借花獻佛,算作給殿下的謝禮可好?”
趙弘:……
哦。
挺好的。
如果是那個小吃貨,隻怕會高興的蹦起來。
不過大殿下剛才想了許多,這會兒心中頗有種淡淡的失落,可很快就被暖意代替。
這是桂花糕,用瑤瑤親手製的糖桂花做成的桂花糕。
自然是最好的。
趙弘將油紙包放在枕邊,輕聲道:“好。”
而後就聽阮瑤道:“殿下喜歡嗎?”
趙弘回道:“喜歡。”
而後,她又探手進來,直接把油紙包提了回去,聲音依然溫軟:“那殿下聞聞就得了,奴婢給殿下收著,不然晚上吃的話會壞牙齒的。”
趙弘:……
聞著殘留的淡淡桂花香氣,大殿下突然覺得,有瑤瑤在,自己似乎不用太害怕再吃撐的問題。
一個阮女官,比千百張紙條都管用。
而後阮瑤就去吹熄了蠟燭,內室裡一片靜謐。
一陣窸窣之後,阮女官安然睡去,趙弘卻是睜著眼睛,一直沒有入眠。
他想試試看,若是一直不睡,能不能第二天還是自己,不會變成另一個。
可到底撐不住,身子裡的倦怠很難被輕易遮掩,不知到了什麼時候,大殿下閉上雙眼,沉沉的陷入夢中。
等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時趙弘還未醒來。
阮瑤去瞧了瞧,用手背貼在他額頭上,體溫正常,又瞧了瞧這人麵色,紅潤的很,想來隻是睡得遲了。
念著昨天自家殿下一連寫了一百個壽字,累了也尋常,阮瑤便沒有叫他,隻管把自己收拾整齊後便輕手輕腳的出門。
東明宮裡的事情不少。
被董皇後送來的荷香春雨要安置,劉嬤嬤那邊也要打好招呼,還有差點讓韋興欺負了的夏兒如今也被來喜看中,想要帶到身邊。
雖說夏兒是個小宮女,在這宮裡算不得什麼,可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要了來。
需得先與灑掃處商議,通知管事嬤嬤,再讓夏兒在灑掃處的名冊上劃去,重新添到東明宮裡來。
至於分配到何處,做什麼差事,月例幾何,其中種種都要細細考量,決定後方才可以正式落入宮人籍冊。
細碎事自然不用阮瑤操心,最後隻需要她落上東明宮管事的印便是。
阮瑤就把夏兒的事情交給來喜去做,她自己則是去小廚房專門找了趟劉嬤嬤。
按照阮瑤的意思,她請劉嬤嬤倒不是為了教那兩個人規矩,隻是讓劉嬤嬤多警醒些,莫要被她們鑽了空子。
可是劉嬤嬤聽聞此事後,臉色頓時嚴肅。
她拉著阮瑤的手,低聲道:“這是針對你呢。”明知道阮瑤如今是太子跟前的得意人,卻要使人來分她的寵。
這兩人必定來者不善。
阮瑤微愣:“嬤嬤此話何意?”怎麼變成針對她了?不是對太子不利麼?
劉嬤嬤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她們兩個背後有皇後撐腰,自是不同的。”
阮瑤眨眨眼,笑容明豔:“那我就是有太子殿下撐腰,也是不同。”
劉嬤嬤聞言微愣,抬頭看著她,不多時就笑起來。
對啊,她的阿瑤不再是那個小可憐,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了。
也不用阮瑤多勸,劉嬤嬤就把這差事接了下來,信誓旦旦道:“有我在,她們休想翻出什麼風浪。”
阮瑤笑著謝過了劉嬤嬤,讓她收拾下東西便可以去內殿,已給她準備好了廂房居住。
而後她算著時候不早,太子也該醒了,便沒在劉嬤嬤這裡多留,急忙忙往回走。
不過在經過昨天那處拐角時,阮瑤頓住了腳步,大抵是因為昨兒個這裡有人剛“自己撞過缸”,故而阮瑤下意識地往外頭瞧了瞧。
結果一眼便瞧見有兩個嬤嬤站在不遠處,一臉無奈。
而躲在銅缸後麵的,是個肉嘟嘟的小不點,抱著膝蓋蹲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細細打量。
這是……宿韞?
阮瑤立刻邁步出了宮門,走上前去,正想要行禮問安。
宿韞卻是急忙忙對她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伸出小胖手,抓著阮瑤的手指拽了拽,低聲道:“快蹲下快蹲下,有人要找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