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瑞獸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依然是威武帥氣的模樣, 讓阮瑤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判斷。
特彆是那雙眼睛, 平常瞧著精光閃爍, 可是一瞥向獅子頭的時候,藍眼睛裡就呈現出不舍渴望以及求之不得的複雜感情。
真像用智商換取英俊外貌的某種犬科動物。
不過阮瑤也隻是瞧了瞧, 並沒多嘴說什麼。
畢竟人家瑞獸長得英俊,又是屬國送上來的禮物,還有好彩頭, 無論是不是狼都沒有必要深究。
這瑞獸也確實是得人喜歡, 就連江太後都對它頗為好奇。
皇帝趙元霽便沒有讓人將人將瑞獸牽走,而是領著它蹲坐到了一旁, 讓宮人拉住了繩子。
隨後, 便有其他屬國送上禮物,各位皇子公主也向江太後送上壽禮。
但哪怕是六皇子趙泰辛苦尋來的夜明珠,也沒有讓江太後重現剛剛瞧見萬壽圖時候的欣喜。
這讓趙泰有些煩悶, 夜明珠是他花大價錢買來的,卻沒有太子的一張紙管用,可他沒敢表現出來, 隻是坐下時輕而又輕的“哼”了一聲。
聽到動靜的趙昆笑眯眯的看了眼趙泰,眼中帶出了一絲輕蔑。
自家六弟平白占了個嫡子之名, 這兩年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也不知道像了誰。
而小太子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拔得了頭籌,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端住太子威勢上。
誰來與他說話, 小太子都要字斟句酌才會開口, 也就無暇顧及其他。
阮瑤則是站在他身後,有人過來時便在他後背上畫圈或者畫叉。
前者友善,後者忌憚,針對不同的人,用詞遣句均是不同。
好在小太子之前細細看過另一個自己寫下來的提醒,這會兒與阮瑤算是配合默契,起碼沒有人發覺這位殿下與以往不同。
待重新回到位子上後,趙弘連吃點心的心思都沒有了,隻管坐直身體,嘴巴微微開合,聲音又輕又緩:“瑤瑤,好累啊……”
現下已是夜色降臨,尋常這時候東明宮已經關了門,他會和阮瑤在內室裡,或者讀書寫字,下五子棋,有時候小太子還會賴在阮瑤身上,纏著她要一塊糖吃。
若是無甚事做,趙弘就躺在床上,拉緊被子,等著自家瑤瑤過來哄他睡覺。
彆管是唱歌謠還是拍一拍,都好過現在坐在吵鬨的大殿裡,看著他不懂的歌舞,應付著一波又一波的來人。
真的好累。
阮瑤聽出了自家太子的委屈,但礙於二殿下也回來了,阮女官便沒有說話,隻是悄無聲息的伸手在趙弘後背上摸了摸,以示安撫。
小太子則是偏過頭,用額頭碰了下她的手臂,一觸即分。
雖然隻是小小的觸碰,看上去不過偶然,可是這輕輕的一下卻能讓小太子心裡安穩許多。
今天對他來說仿佛一次大考,要麵對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事,和之前在東明宮中的閒暇時光完全不同。
從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他就要繃緊神經,去適應完全陌生的人生。
可為了阮瑤,他願意堅持。
也因為阮瑤在,他便覺得再不舒坦的日子也是甜滋滋的。
而兩人的互動並沒有引起旁人注意,就連趙昆都沒瞧見,可在不遠處,官員女眷們坐著的地方,穿成福娃娃一樣的宿小郎君正趴在宿大姑娘肩頭,歪了歪帶著虎頭帽的腦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趙弘和阮瑤瞧。
宿大姑娘看他總是不動彈,不由得拍了拍他的後背問道:“韞兒,瞧什麼呢?”
宿韞把視線收回,坐回到宿大姑娘的腿上,聲音軟糯糯的開口道:“阿姊為什麼摸四兒?”
宿大姑娘笑著顛顛他:“因為四兒還小啊。”
宿四郎君眨眨眼:“哦,”他琢磨了下,臉上笑開,“那殿下也小。”
不然,為什麼他也要讓人摸摸才高興呢?
這話宿大姑娘沒聽懂,可是她是知道自家小弟精怪,生怕他又說出編排皇族的話來,隻管捏了塊糕塞他嘴裡。
宿韞腮幫子鼓鼓的,心想著,吃來吃去,彆管是家裡的還是這裡的都沒有太子殿下那兒糕糕好吃。
以後還想去。
而另一邊,阮瑤並不知道已經被未來男主已經盯上,她正瞧著手上的酒壺犯難。
酒文化,曆來是各種宴會席麵中不可忽視的一部分。
既然趙弘來參加了夜宴,且一切如常,並無病痛,那麼用一盞酒寄托敬重還是應當的。
但阮瑤是見過自家殿下喝酒的樣子。
隻是一滴,就讓這個人英俊的臉麵皺在了一起。
雖然可愛,卻是萬萬不能被外人瞧見的。
如今這酒壺裡的氤氳香氣頗為醉人,即使阮瑤沒有嘗過,也能聞到酒香撲鼻,卻不知自家殿下能不能受得住。
不喝顯然是不成的,阮瑤便刻意調整了手的角度,用袖口遮擋,並沒有將他的杯盞倒滿,嘴裡輕聲道:“殿下,忍一忍就過去了。”
小太子眨眨眼睛,低低的應了一聲。
伸手端起酒杯,趙弘與眾人一道站起身來,對著江太後遙遙下拜。
接著,便是抬手昂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酒液醇厚,可也免不了辛辣。
小太子在入口的一瞬間便不自覺地顫了下指尖,可他放下杯盞時,已經麵色如常,毫無異樣。
隻是悄悄的往嘴裡塞了塊糕餅。
而在此時,外麵突然有光亮忽明忽暗。
江太後往外頭瞧:“這是什麼?瞧著不像是煙火。”
皇帝笑道:“這是貴妃給母後獻上的賀禮。”
眾人看向陳貴妃,便見貴妃娘娘起身,盈盈下拜,笑容溫軟:“稟太後,這是臣妾家鄉的一種焰火,叫‘鐵樹銀花’。”
趙弘聽了這話不自覺地扭頭看向阮瑤。
瑤瑤說的鐵樹銀花真的有啊,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樣。
而後就聽陳貴妃道:“便是用鐵水鐵架打出來的景兒,鐵花飛濺時好似金蛇狂舞,甚是熱鬨。”
這讓江太後頗為好奇,立刻伸出手,讓人扶著起身,帶頭走出了大殿。
眾人跟在後麵,一道離開。
董皇後事先不知道還有這一遭,眼神一暗,看向了陳貴妃。
哪想到陳貴妃竟是笑著看了回來,不見半點怯意,還伸手彆了下鬢發,露出了依然姣好的容顏。
董皇後想到自己剛剛好不容易用脂粉遮掩住的暗
淡,氣不打一處來。
好在方嬤嬤扶了扶她,讓董皇後回神,不再理會陳貴妃,轉而快步跟上了江太後。
阮瑤也跟在趙弘身後出了殿門。
然後,便瞧見了諾大的鐵架上,噴濺而出的道道金花,伴隨著鐵花迸裂時候的聲響,真的應了之前說的那句話。
鐵樹銀花不夜天。
而空中也有煙火綻放,空中地上相映成趣,竟是把夜色照的恍如白晝。
阮瑤也是頭遭看到這樣盛大的場麵,她高高地昂著頭,沒敢出聲,隻是捏住了自家殿下的袖口表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