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重新行進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阮瑤雖好奇外麵的動靜, 可她卻一直沒有再往外頭瞧。
不單單是怕疏忽了趙弘,也是因為阮女官不想引起旁人察覺, 畢竟這次的事情可不僅是刺殺皇子那麼簡單, 還牽扯了皇上的安危。
即使阮瑤不願意這麼想, 可是在大多數臣子眼中, 皇子若是沒了,另行更換就是,儲君之位誰坐都是坐。
可是帝位不同,一國之君遭遇刺殺, 那是絕對不能輕易遮掩下去的,往往是牽扯眾多。
若是皇上真的被刺殺身亡,不光是龍椅上換人的事情, 史書上也會留下痕跡。
沒有任何一位史官會遮掩掉這等大事。
也就意味著,此時必將影響後世,一代代的傳下去。
故而這會兒眾人必然都是神情緊繃, 丁點的差錯疏漏都不敢有。
阮瑤也就不去湊這個熱鬨, 隻管老老實實的跟自家殿下窩在馬車裡, 雖然趙弘已經鬆開了抱著她腰的手, 可是兩人還是靠在一處。
原本阮瑤想要坐遠些的,可大殿下悄無聲息的將柔軟溫暖的毯子搭在兩人腿上。
確實是太舒服了。
阮女官伸手在毯子上摸了摸,又看了看好像在專注啃沙糕的自家殿下,她猶豫片刻後選擇了保持現狀, 偷偷的把腿蜷起來藏到了毯子下麵。
卻沒發現趙弘的眼睛動了動, 盯著露出了個尖兒的繡鞋看了兩眼, 又很快收回視線。
那口沙糕咬在嘴裡,就著茶水咽了下去。
一直到馬車重新行進,阮瑤才輕聲道:“外麵的事情應該平息了。”
趙弘點點頭:“嗯。”
阮瑤靠著他,薑湯婆子拿過來捂手,暖意融融下,她的聲音也舒緩許多:“想來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裡,都能安生些了。”
早早策劃好一切的大殿下此刻卻是一臉純良,笑的眉眼彎彎,看著阮瑤問道:“你高興嗎?”
阮瑤點頭:“自然是高興的。”
“你高興,那我也高興。”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等會了宮,趙弘按著規矩先去拜見了皇帝,又去看望太後,還專門到明粹宮外行了一禮,這才回到東明宮。
阮瑤則是早早就讓人傳話回來準備晚膳,閒了好幾天的小廚房再次開火。
對於廚娘們來說,隻有主子在的時候才用的上她們,加上阮瑤是個和善人,太子殿下也不苛待宮人,故而隻要飯食做得好,平常都會有些賞賜的。
如今好不容易主子回來了,加上聽說了太子殿下圍獵之時遇到了熊,好像還受了傷,廚娘們哪裡還會藏私,隻管各顯其能,把膳食弄得熱鬨紅火。
栗子雞做得很好,趙弘發話,人人有賞。
而接下去的幾天裡,太子殿下都沒有出宮。
照著尋常規矩,每隔幾天就要去聽政,到大日子還要上朝。
但大殿下借口自己傷情未曾痊愈,故而一直在東明宮內靜養,小太子則是原本就對政事不感興趣,能不去最好,也就沒再提出門的事兒。
對此,阮瑤是格外讚成的。
如今既然知道自家殿下隻是分魂之症,並非真的失憶,加上小太子也能獨當一麵,那麼阮女官就不用總是擔心他的病情暴露。
再加上阮瑤很清楚,現在並不是出麵的好時機。
皇上正在命令嚴查刺殺之事,絕不姑息,作為曾經差點命喪熊掌下的趙弘也就不能再被輕易忽略。
當時跟隨圍獵的大臣可是不少,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瞧著,很難不把兩件事情往一起聯想。
既然想到一處,那麼便會有人好奇。
他們自然沒有膽子去問皇上,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會轉移到趙弘身上。
隻不過,無論太子殿下如何回答都有可能出現疏漏。
說得重了,會被皇上忌憚,說得清了,又有包庇縱容之嫌。
現在不出麵,就等於躲避了是非,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總好過時時顯露人前。
至於二皇子,自然也是名為養傷,實則韜光養晦,想法子把事情抹平。
阮瑤並沒有再出手,她的目的從來就是讓人重視此事,不能由著事情胡亂發展,不然以後誰都能來惹趙弘一下,到那時候便不好收拾了。
不過後續發展是讓阮女官意想不到的順利。
“阮姐姐,今兒有個侍衛當著幾位大人的麵,向皇上自首陳情了。”
阮瑤正在剝橘子的手微微一頓,而後抬頭看向了來喜,輕聲道:“自首什麼?”
來喜走近兩步,道:“據那侍衛所說,他便是之前圍獵之時對殿下下手的。”
“是他放的熊?”
“不,是他引得路線,將圍獵眾人帶到了地方,放熊之事另有旁人操控。”
阮瑤慢悠悠的把橘肉上的那層白膜剝開,仔細地放到了裝著奶酪的碗裡,又捏了些乾果鬆仁進去點綴,嘴裡問道:“既然有所參與,想來也是知曉背後厲害的。”
來喜眉眼帶笑:“姐姐所料不錯,那侍衛確實是說不少內情,但到底是什麼我就探聽不到了,向來隻有皇上和幾位大人清楚。”
阮瑤嘴角微挑,沒有開口。
可她心裡清楚,二皇子的事情怕是已經敗露的乾乾淨淨。
之所以還壓著,那是因為皇家父子出了齟齬,這事兒被百姓知道,隻怕有損皇家威儀。
可臣子瞧著看著,加上刺王殺駕這等大事,皇帝亦不可能毫無芥蒂,如此一來,以後二皇子再想爭取些什麼怕是難了。
至於二皇子下場是什麼,阮瑤不知道,她也不想問。
愛是什麼是什麼,和自己有甚關聯?
隻要彆隨便招惹自家殿下,誰也不是閒的發慌非要去理他的。
不過還有件事,阮女官知道趙弘瞞著她,可她自己能猜得出。
那便是如今這局麵,定然和自家殿下脫不開關係。
以前阮瑤隻當趙弘丟了記憶,恍如孩童,那麼一個半大孩子定然做不出什麼細致籌謀。
現在不同了,殿下分成了兩個,小的那個還是喜歡吃喝打鬨,可大的那個必然不會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