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是主子沒發話,咱們動些手腳弄點兒辛苦錢也沒什麼,既然主子都說的那麼明白了,再作幺豈不是嫌命長?照著四太太的話去做吧,儘量尋最好的。”
管事嬤嬤歎著氣答應了下來,十分扼腕不能從這樁差事裡撈到油水。
其實,買莊子這事兒裡要撈錢還是容易的,就不說主子們不可能親自前往莊子上看,就算去了,多一畝少一畝的還能看出來不成?退一步說,就算畝數正常,那田還分上中下呢,一畝上好的肥沃良田都抵得上十畝下等劣田了,這裡頭做點兒手腳簡直太容易了。
可誰叫秦氏後頭又添了那話呢?銀票兌成壓箱金,那可是短了一星半點就能被察覺的,不是敲打又是什麼呢?
得了,這回置辦嫁妝鐵定是虧了本又賠力氣的。
管事嬤嬤長籲短歎的去找人尋摸莊子去了,她還道府上好不容易又有庶出姑娘出嫁,能狠狠的撈上一筆,結果……
這真的還不如嫡出姑娘嫁出去呢,嫡母給親生女兒置辦嫁妝都沒這麼嚴苛的。
事實證明,有些話真的就不能亂說。沒幾日,三太太就喚了人來吩咐,讓公中直接支一萬兩銀子予她,她要親自給婠娘置辦嫁妝。
管事們:…………
三太太也不想的,她也是大戶出身,當年亦是十裡紅妝嫁入馮家。可彆忘了,馮府掌著中饋的人是大太太,她是半點兒權利都無。更重要的是,她生了六個嫡女。
前頭四個出嫁時,已經陸陸續續掏空了她當年的陪嫁,這倒不是三老爺不給予支持,而是三老爺那官名頭好聽油水卻不多,勉強也幫著湊了點兒,卻仍然是杯水車薪。
等到了五閨女婠娘時,三太太手頭上的餘錢已經不多了。她既不願意婠娘的嫁妝比前頭四個姐姐差,又實在是拿不出太多的錢來,思來想去,她決定親自為婠娘采買,省得公中儘給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這下可好,公中倒是省了力氣,除了秦氏要他們尋摸的莊子外,旁的就太簡單了。
府中這些事兒,是瞞不住那些有心人的,更彆提本來也沒人打算隱瞞。很快,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就連一貫不怎麼理會外頭是非的嬌嬌,都聽丁嬤嬤提了不少。
嬌嬌愈發覺得,丁嬤嬤是要跟著自己陪嫁的,不然怎麼原先不多話的人,近一兩個月以來,恨不得把所有的經驗都傳授給自己呢?
不過,對於嬌嬌來說,這倒是好事,丁嬤嬤就算在規矩上嚴苛了點兒,可架不住她是太太秦氏跟前的老人,見多識廣。有這麼個人在跟前杵著,要動心思耍花招是不可能了,可同樣的,彆人要使手段也能叫丁嬤嬤給識破了。
這樣也挺好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麼簡單的道理嬌嬌還是明白的。
“我早就知道太太是個好人,溫柔善良,一派和氣。”嬌嬌手裡打著絡子,她原本是聽了丁嬤嬤的話,準備親手做個荷包的。結果在手指頭連著被戳了七八下後,她本人還沒放棄,丁嬤嬤就叫了停,直接拿線給她,叫她打絡子了。
丁嬤嬤聽到嬌嬌這話,很是詭異的沉默了一瞬。
她本就是秦氏的陪嫁丫鬟,許的也是秦氏陪嫁鋪子裡的管事,可以說從七八歲來到秦氏身邊後,她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不說十分了解,起碼她對秦氏有著七八分的了解。可饒是如此,她也不覺得秦氏這人跟溫柔善良、一派和氣有什麼關係。
沉默過後,丁嬤嬤就跟間歇性失憶一般,直接將方才那段給跳過去了,徑自說道:“太太吩咐了,若是大姑娘有什麼偏好,可以提前支會一聲,她要給您準備家舍、器皿。”
“我沒什麼偏好,隨太□□排吧。”嬌嬌頭也不抬的打著絡子,心道,要是刺繡能跟打絡子那麼簡單就好了。
在她的心目中,各項事務按照難度劃分得極為清晰。
難度排在第一的是學規矩,主要原因在於她那些錯誤的規矩已經在她的腦海裡生根發芽了,短時間內想要糾正估摸著是不太可能了。
第二則是學賬,學到如今,她勉強能看懂賬目了,前提是賬麵要簡單易懂,還不能是太複雜的賬目,至於故意使壞做假賬那就更為難她了。一句話,她就算學會了看賬目,要是有人刻意隱瞞,她仍舊毫無辦法。
再往下就是做衣裳以及刺繡了,她本就不擅長女紅,上輩子出嫁前還會略動動針線,出嫁後那就沒碰過針線。至於這輩子,先前在下河村時忙著減肥,去了劉家又忙著懵逼,到了府城馮府則忙著學規矩以及糟蹋家裡人,女紅什麼的……彆提了。
還是打絡子簡單啊!
當然嘍,萬事之中,還當屬吃喝最簡單。
至於那些個她本就不擅長的事情,還是交給擅長的人去做吧。彆個姑娘興許會按著偏好準備嫁妝,可若是她真的依著偏好去辦事,怕隻怕回頭弄出個四不像來,她自己倒是無妨,就怕連累馮府丟了臉,要是再把太太、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那多虧心呢。
在嬌嬌看來,馮府上下都挺好的。就是吧,姐妹們愛哭了點兒,嫂子們愛叨逼了點兒,太太早先看著有點兒凶,如今倒是覺得她麵惡心善了。
就連拒絕她前去晨昏定省的老太太,都被她貼上了身子骨不好的標簽,老人家喜清淨怕熱鬨聽著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不可能體諒。
丁嬤嬤不知道嬌嬌腦海裡的想法,隻道她是感受到了秦氏的一腔愛女之心,無語的同時,又勸道:“大姑娘若真有偏好,還是早點兒說出來比較好,到底府裡沒人知曉您的喜好。”
在府外長大的這個事兒,換個人早就成痛腳了,偏嬌嬌一點兒也不在意,隨口道:“那就照著小跨院的風格去辦吧,我瞧著這就挺好的。”
好歹得了一句準話,雖然這話聽著特彆敷衍,不過丁嬤嬤還是領命去秦氏那頭回複了。
隻這般,兩房太太都急匆匆的給女兒置辦嫁妝。而相對來說,三太太更為忙碌。
哪怕她先前已經給婠娘準備了些許,可一來出嫁的時間足足提前了小半年,二來沒錢這事兒就不好辦,這麼一著急上火的,到了七月中旬,三太太就病倒了。
明麵上,三太太是為了給女兒置辦嫁妝累病的,可暗地裡,卻有傳言說,三太太根本就是被婠娘氣到病倒的。
具體的情況暫時無人知曉,隻聽說三太太病倒前夕,婠娘曾與她爭吵,並拿帕子掩麵哭著從三太太房裡跑了出來。
等到連嬌嬌都聽說這個事兒時,離婠娘出嫁的日子,隻餘不到五天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