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做打算不好嗎?難不成真要等到長房開口轟咱們,這才慌慌張張的收拾東西離開?”二太太還是滿心的不安。
“兒子說的對,哪裡有孝期分家的道理?你省省吧。”二老爺沒再多說,撂下這話後,就去後頭尋柳姨娘了。
二太太初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等她意識到二老爺又去姓柳的那賤.人處後,頓時氣得將手中的帕子絞成一團,連帶送柳姨娘給二老爺的大姑太太都跟著恨上了:“你說你姑姑是怎麼想的?你爹也不算年輕了,膝下是有兒有女,怎的非要送他個人呢?如今倒是好了,又添了個小子!”
“不過是個庶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二少爺並不以為然,他丁點兒不覺得如今才兩三歲的幼弟對自己會有什麼威脅。
偏此時,二太太滿腦子都是即將被趕出去的可怕情形,聽到自己兒子那句“不過是個庶子”,真的是又悲涼又絕望。
是啊,柳姨娘生的兒子不過是個庶子罷了,確實沒必要再過於在意,哪怕魏家不似那等子官宦人家這般講究規矩,也絕沒有庶子繼承家業的道理。
可反過來說,二老爺也是庶子啊!孝期分家會落人笑柄,可長房若真的想讓他們二房離開,直接開口便是了,根本就同分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二太太越想越怕,忍不住落下淚來:“你瞧不上柳姨娘生的庶子,又怎敢篤定長房不會將咱們一家子掃地出門呢?”
“這……”二少爺顯然沒想到這一層,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在意過他父親庶出的身份,隻當自己是魏家的正經主子,哪怕打小的地位都不如堂哥,卻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更不曾想過,有朝一日離開了魏家又會怎樣。
父母在時,身為兒女是沒有私產的。如果是女兒,要等到出嫁前才能得到一筆父母贈與的嫁妝,至於兒字,就隻能等父母都過世後,由族中長老主持著分家產。
若是嫡子,那沒問題的,即便祖宅、祭天等是要留給嫡長子的,可像彆的產業,無論是莊子田產還是鋪麵等等,多半都是均分的,也有些地方是長子略多一成。但總得來說,嫡子之間的分家都還算是比較公平的。
若是庶子……
二少爺樂觀了許多年,甚至連老太太沒了時,他都不曾恐慌過。直到今個兒,他娘忽的提起了這一茬,他才恍然大悟,猛的就驚慌起來了。
“咱們家祖上可有先例?像這種情況,庶子離家可以分多少錢?”二少爺慌慌張張的問道。
二太太直接落下淚來:“比著庶女出嫁來的,才、才五千兩……”
這話一出,二少爺麵色慘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千兩銀子能做什麼?假如是充作庶女的嫁妝,起碼可以置辦一個小莊子,買上幾百畝地,即便每年的收益平平,但嫁妝嘛,本來就講究一個穩紮穩打,不折本就成了。
嫁妝是女子的私產,但這個私產平日裡是不會動用的。女子嫁為人婦後,吃喝用度都是由夫家出的,且每個月公中都會發一份月錢,換季也會製新衣,年裡有額外的分紅收入等等。
等於說,嫁妝就是最後的保底,除非家裡遇到大劫難,不然是絕不會動用的。隻有等兒女長大成人後,女兒出嫁時,當母親的會從自己的嫁妝裡取一部分添到女兒嫁奩裡,再不就是等百年之後留給兒子了。
為何庶子不受人待見,有一個原因就是,沒法繼承母親的嫁妝,畢竟出的起嫁妝的人家,又怎麼會將好端端的姑娘賣掉給人做小呢?
二老爺本人沒有私產,二太太倒是有嫁妝,但她娘家本就隻是府城裡的尋常商戶,陪嫁不過兩千兩。至於已經同二少爺訂婚的羅家二房三姑娘,因為同樣是庶出,估摸著嫁妝也不會很多的,最多最多也就是同魏家的規矩一樣,庶出的給五千兩。
這麼一算,二房的財產就已經很明了了。
“不、不是……咱們二房這麼窮嗎?以後若是想留在府城裡,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三進院子,不也得花個兩千兩?”
二少爺驚呆了,他錦衣玉食了十多年,從未關心過家裡的資產情況,冷不丁的得知了此噩耗,他感覺自己比那羅家、梁家慘多了,起碼人家的家資都是數以萬計,甚至十幾萬、幾十萬的,可他家呢?
“你們怎麼以前都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說呢?應該早點兒同我說的啊,我是家裡的嫡長子啊!”
“母親您倒是說話啊!我父親呢?還去找柳姨娘做什麼?倒是趕緊商量出個章程來啊,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要不然,咱們去求求大伯,不叫咱們二房分出去單過吧?就還是跟以往一樣,繼續待在府裡?”
優哉遊哉了十幾年,二少爺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生活的壓力,他原以為自己是巨富家的二房少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離開魏家,自立門戶。
前段時間,二少爺忙著同情羅家,後來因著知曉了小姑太太那夫家梁家的悲慘事件,他又心疼了梁家一波。
萬萬沒想到啊,最最淒慘的竟然是他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