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心疼壞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也怪我,當初忙著氣憤,連累得你也跟著不甘心起來。”
改變自己都不容易,更妄論改變彆人了。
魏鈺娘最大的錯並不是執拗著想改變她夫君,而是帶著滿腔的不甘心嫁了過來。你心有不甘,彆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再說蘇家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你既不喜歡,就彆嫁,沒的嫁過來了,還帶著不情不願。
羅氏一點一點的規勸她:“當初,蘇家其實是願意接受退親的,隻是老太爺覺得麵子過不去。再一個,若是退了親,小姑太太想要再則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怕是不可能了。老太爺為了自己的顏麵,為了女兒的幸福,這才舍了你。可說白了,蘇家沒錯啊。”
結親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沒有誰逼迫誰的說法。
在魏家有意退親時,蘇家也表示可以接受,但魏家最終不曾退親。
之後同樣是魏家提出來要換一個人選,蘇家仍然沒反對,高高興興的下定迎親。當然,這其中也是因為蘇家覺得魏家的嫡長孫女要遠遠好過於魏家嫡幼女,但他們讓步卻是真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結果魏鈺娘還是不情不願的。
而一個人一旦帶了抵觸的心態去做事、過日子,那麼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必是不會儘如人意的。
……
離開蘇家時,羅氏整顆心都是揪著的,她實在是放心不下,可事到如今,卻也隻能放手讓女兒自己走了。
等坐上回府的馬車時,她隻拉著嬌嬌的手,紅著眼圈搖頭歎息:“這兒女啊,真的是上輩子欠下的債,唉!”
嬌嬌想起她娘家嫡母秦氏,生了七個嫡子,又多養了兩個庶子,要是連帶她算在內的話,就是十個兒女了。不過,秦氏活得挺瀟灑的,除了三不五時的被嬌嬌氣得腦殼疼,就沒見她記掛過彆的孩子。
遲疑了一下,嬌嬌就說了秦氏的事兒,以此來寬慰羅氏。
說真的,嬌嬌打小就不會安慰人,不過這回也是趕了巧了,秦氏那心態簡直絕了,遇到嬌嬌也是棋逢對手,可其他人卻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沒人敢冒犯她。當然,也沒見她為了通房小妾、庶子們犯愁過。
“……我娘家嫡母便是這樣的,您看她連對我這個半路進府的庶女都這般好,我出閣時,她還自掏私房給我添了嫁奩。倘若她是為了顏麵這麼做的,我也不說什麼了,可她真的不是,她是實實在在的盼著我在夫家過得好,越幸福越好。”
秦氏:……
不然呢?你要是過得不好,不得三不五時的回娘家哭一通?我還怎麼好生過日子?
羅氏自是不知曉這裡頭的真相,隻是無比的敬佩秦氏。尤其是她房裡也有個庶女,打從那通房意外懷孕後,她就滿心滿眼的不舒坦,直接將人擱到偏僻的院子裡養胎,生下孩子後也沒多瞧一眼,即便那庶女僅僅比錦娘小了兩個月,也該是說親的時候了,她卻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過。
想起親家母,羅氏不由的有些羞愧,她方才還勸女兒看開點兒,畢竟姑爺是沒錯的。可再仔細想想,她不也一樣苛待了庶女嗎?
“唉,我算是明白了,誰誇的都不一定當真,除了庶出子女。”
身為嫡母,能叫庶子庶女發自內心的誇讚一句,那可真的是實實在在的好了。羅氏倒是不稀罕這些名聲,可想著大女兒魏鈺娘這些年吃的苦頭,琢磨著就算是為了兒女積德,也該對庶女好一點兒。說白了,托生到了通房丫鬟的肚子裡,也不是孩子的錯啊。
國孝頭一年還是得避諱一些的,不過這個避諱指的是議親,私底下打量著卻是無妨的。
等回到了府上,羅氏先是將合適錦娘的人選在腦海裡羅列了一遍,又問了嬌嬌有無任何人選,之後才開始琢磨庶女的親事。
年後,二房就要分不出去了,因此甭管二房的兒女親事是如何處理的,都妨礙不到他們大房這邊。而算算日子,先帝駕崩的消息雖然是十月裡傳來的,但其實駕崩的時間要更早一些,按著九個月重孝而言,待來年六月,差不多就可以托人相看了。
羅氏正美滋滋的盤算著,卻沒料到,二房還沒離家,小姑太太再度上門。
梁家是真的涼了,透心涼的那種。這覆巢之下無完卵,她一個後宅女眷,還是嫁妝儘數填進去的那種,當真是無回天之術。可她又是真的不甘心,打小錦衣玉食的她,根本就過不了苦日子,哪怕是那種殷實的小門小戶,她也受不了。
隻是這一次,小姑太太直接沒見到魏家的主子們,而是在前院喝了一肚子的茶。
茶水點心管夠,想見麵說話沒門兒。
不得已,小姑太太隻能托人傳了口信過來,就是這個口信,差點兒嚇死了長房的人。
小姑太太是接連來了好幾次都沒見到正主後,這才不得不改了法子。不過,那會兒已經是正月裡了,二房是還沒搬走,因為正月十五之前都不能搬家,得出了元宵節才算是過完了年節。
口信是通過管事嬤嬤送來的,哪怕隻是幫著捎帶個口信,也著實叫人家嬤嬤為難了許久。
“太太,小姑太太她說她想自請下堂。”
羅氏:……
嬌嬌:……
錦娘:……
自請下堂隻是一種委婉的說法,稍微直白一點就是和離。而女方提出和離,幾乎等同於男子休妻,是對夫家的一種極大侮辱。假如是兩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這事兒是絕沒可能成的。可如今這情況倒是有些特殊,梁家原就不如魏家,又接連遭受重創,即便魏家故意欺負人,那頭也不敢如何的。
可憑什麼呢??
興許是因為同小姑太太沒打過幾次交道,嬌嬌比婆母和小姑子更平靜一些,短暫的驚訝之後,她開口道:“錦娘還沒說人家呢,底下還有三姑娘的親事未定,將來咱們家也說不準會不會有姑娘……小姑太太完全沒考慮過這些嗎?”
和離是那麼好玩的?一個大家族,隻要出現了一個特例,其他的未嫁姑娘皆會受到牽連。
當然,假如確實是對方欺負人,讓自家出嫁女平白受了委屈,身為娘家人為其出頭也是應該的。但眼下明顯不是這樣的,梁家哪怕在生意場上愛走捷徑,可對小姑太太確實是不差的,起碼房裡沒人,更彆提庶出子女了。
“她會考慮這些?她隻會在意自己!”羅氏第二個開口,隻是不同於嬌嬌的驚訝,她是滿腔的憤怒,“告訴她,一旦梁家不要她了,就立刻送到庵堂去,青燈古佛伴她一生!這輩子都彆想踏入我魏家的大門!”
管事嬤嬤麻溜兒的跑去傳話了。
據說,這天小姑太太是哭著跑出去的。
等元宵節過後,二房離開魏府,搬到了後頭小巷的三進院子裡時,就聽說梁家徹徹底底的涼透了。
變賣一切家當,包括祖祖輩輩生活的祖宅,甚至連學田都賣了,僅留下了不多的祭田。之後,一家人就搬到了城北那頭,買了個小小的一進院子,遣散了奴仆,隻雇了個粗使婆子幫著乾些瑣碎的活兒。
老話說的好,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就是不知午夜夢回間,小姑太太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悔婚,畢竟蘇家人做生意的能耐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