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並沒在玉泉宮待多久。
江貴妃問了那兩個問題之後,便似乎對宋楚失去了興趣,沒再繼續了。
也不問話,也不讓回去,就這樣將人乾晾在那裡。
宋楚坐在雕曇花的小椅上,一副乖巧等詢問的樣子。
盯著角落裡鎏金狻猊香爐上的縷縷熏香瞧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問話。
她抬眸看了一眼那邊翻與圖看得認真的江貴妃。
然後又眼觀鼻鼻觀心的坐了一會兒。
在陌生的地方總讓人有幾分不自在,且麵對的還是完全不熟悉的人,宋楚坐不住了,能安靜的待到現在已經算極限了。
於是她起身試探的要走。
對方也沒有攔。
等離了玉泉宮好遠,宋楚微微呼出一口氣。
情況還不算太壞。之前她還以為江貴妃會為難她,比如言辭敲打,或者賜兩個宮女給拓哥哥來惡心她。
好在都沒有,除了問的事兒有些私密以外。
“是否侍奉過周太子”那個問題,剛剛她覺得對方那麼問有些羞辱人,但宋楚回過頭來想開了一點兒。畢竟是拓哥哥的母妃,問這些應該也是關心拓哥哥?
也可以這樣理解叭?
宋楚坐在步輦上如是想著。
亭台樓閣,花池盆景。入了禦花園後,奇花異草競態極妍,偶有蝴蝶蹁躚而過。
剛剛路過的時候心裡一直壓著事兒,宋楚自然沒心思欣賞這些。
不過這會兒心境不一樣了。
她讓人停了步輦。
來了景宮半個月,還沒好好逛過禦花園呢。
這禦花園很大,比周宮的大得多,一眼望過去,除了層疊的假山潺潺的流水,還有湖心小亭,甚至青石小橋都有。
就是感覺太過空曠了
她四處瞧了一眼,都沒什麼人。
宋楚之前沒來過這禦花園,所以不知道平日這裡是不是像今天這樣安靜。還是說今天日子特殊,情況不一樣。
不過她剛覺得有些過於安靜了,那邊便傳來了幾道聲音。
聽了個囫圇大概,像是有人在抱怨著什麼。
她下意識的尋著聲音走了幾步,在假山後麵瞧見了人。
“沒有沒有你除了說沒有還能說什麼?你們景國是怎麼回事要啥啥沒有就這麼窮嗎?偌大的皇宮竟然連個代步的輦都沒有?!”
“皇子妃娘娘息怒,是真的,真的沒有。”引路的小宮女跪在帶上,瑟瑟發抖,說話都帶著哭腔,“今日各位殿下還有朝庭的大人們都進了宮,宮裡符合規格的步輦已經全部被他們乘了,現在都候在養心殿,皇子妃娘娘息怒…”
“皇什麼妃,本公主是大周公主,不是什麼勞什子皇子妃。”寶華公主朱悠悠橫眉怒目,
整個人與之前在周宮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一身婦人的打扮。此時她的額角和頸子都有些熱汗,估計是之前步行一段時間的緣故,“這就是你們景國的待客之道?就這還好意思讓本公主來請安?搞笑吧你,簡直貽笑大方!等等,你剛剛說步輦全都在養心殿?”
“千真萬確啊皇,公主殿下,您也是知道的,今日朝廷泰半大人都被請到了宮裡,每位大人都要用步輦,如今那些全部都在養心殿。”
“既然這樣,那那邊那個是什麼?”
朱悠悠忽然抬手,向旁邊指了指,厲聲質問道,“那是什麼!?”
那邊幾人看了過來,這邊的宋楚迎著目光虎軀一震。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旁邊的步輦。
等回過頭,那邊的人已經氣勢洶洶的來到了她的麵前。
朱悠悠惡狠狠的盯著步輦,旁邊小宮女慌忙解釋,
“公主殿下,這,這是東宮的步輦。”意思就是,這個是東宮專屬的,不是皇宮準備的客攆。
而且還有人坐了…
東宮。朱悠悠在心底重複了一遍。
景國尚未立儲,但誰都知道九皇子位同儲君,一直居住在東宮。
他的步輦,怎麼是個女人在坐?
朱悠悠看向對麵的女人。
蛾眉淡掃顏似玉,瑰姿豔逸,好一個尤物。
朱悠悠挑著眉。
都說九皇子不近女色,唯一的女人便是周太子送的周女。
“是你?”
而後恍然,“也是,都說你好本事,把九皇子纏得走哪兒都帶著。”
說起這個,朱悠悠心裡就十分不爽。
之前在周國,那天她原本打算代替這人去慕容拓的府邸。當然不是頂替這個女人,她堂堂一國公主不當,怎麼會去頂替個沒名分的?
隻不過是想借那個機會將事情鬨大,然後倒逼父皇母妃換掉和親對象。
既然都是要和親的,那為何不挑個自己順眼的?
所以那天她光明正大的去堵門,想的就是人儘皆知。
沒想到她還沒開始實施計劃,就被人當頭一棒給襲擊了,這可能嗎,就在戒備森嚴的皇宮裡?!
但這個完全無所謂了,順著她被襲擊,鬨到了父皇母妃麵前,原以為這樣也能達成目的,但沒想到竟無一人相信。
甚至覺得她在無理取鬨,還把父皇惹得不耐煩,把她給禁足了。
直到與慕容宇成婚,來到了景國。
往事多想無益,朱悠悠一直都是向前看的人,她收回了神思盯著眼前這個女人。
皮膚嬌嫩,杏眼含媚,一看就是被男人疼寵備至的。
哼,不過一個玩意兒。
朱悠悠癟癟嘴,神色高傲,“見到本公主,你為何不行禮?”
宋楚是真不認識麵前這人。
不過結合剛剛她們的談話,她多少猜到了一點點。
是周國的寶華公主。
雖然那天隔著屏風沒看見長什麼樣,但聽聲音確實是她。
百姓見到公主,自然是要行禮的,宋楚朝她福了福身子,請了安。
哪隻朱悠悠並不滿意,
“就這樣?”
宋楚微楞,還要……哪樣?
“宋楚,你昏頭了吧?”朱悠悠知道這人叫宋楚,當初她看過那名單,“我堂堂公主,你就這樣敷衍了事?按理你應該跪在地上!”
倒不是計較這些,而是朱悠悠她現在十分十分的不爽。大中午的被傳召,說要進宮請安,好,請安就請安,沒成想這大太陽的居然連個步輦都沒有,她硬生生的走了半個皇宮!她長這麼大都還沒走過這麼長的路!
朱悠悠可不認為這是湊巧沒了步輦,她知道肯定是三皇子的母妃在刁難她!
有人刁難她,那她就刁難彆人,再公平不過,
所以不依不饒。
“速度點,跪下!”
宋楚微微皺眉,她看向寶華公主,小臉有倔意,
“不行。”
“什麼?”
“我要是給你跪下了,那不是打拓哥哥的臉嗎?”
這裡不是周國,是景國。
自己是拓哥哥的女人,言行舉止代表的都是拓哥哥。對麵這人是三皇子妃。
她雖然不是很懂那些波雲詭譎的朝堂政事,但也知道拓哥哥和三皇子勢如水火。
之前拓哥哥中毒遠避周國不就是三皇子的手筆嗎?
都這樣了,還想她給三皇子妃下跪請安?
做夢,傳出去了她家拓哥哥的臉還要不要了?
所以不跪。
“喲,宋楚,幾天不見你長能耐了是吧?彆以為慕容拓帶你回了景國你就真當自己是個鳳凰了,切,本公主告訴你,麻雀到哪裡都是個麻雀,它成不了鳳凰!你也一樣,有什麼資格跟本公主橫?本公主拋開公主身份不說,那也是他慕容宇三媒六娉的皇子妃,是正妻。
朱悠悠說到這裡,卷起自己的衣擺讓她看,“瞧瞧,你仔細瞧瞧,這朱紅的錦緞隻有像我這樣正妻才能穿,而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妾室,喲,妾室都算不上,無名無分,頂多一個通房宮女。”
宋楚一張小臉刷的一些煞白,連紅潤的唇瓣都無半點血色。
沒名沒分的通房…
她張了張小嘴兒想反駁,但一時不知要說什麼。
她好像,好像真的如寶華公主所說,是個沒名沒分的通房宮女。
拓哥哥是沒有拋棄她,帶著她從周國來到了景國。也帶進了景國的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