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這個年代沒有滿大街的攝像頭算是好事嗎?謝隱想要隱藏行蹤的話陳家人根本彆想找到,陳家人完全沒想過謝隱私底下為陳依菲做了多少事,陳依菲的錄取通知書是謝隱去幫她拿的,回來後他說自己已經將錄取通知書撕毀,無論是陳前進還是錢秀萍都沒有懷疑,所以他們甚至不知道陳依菲考上了哪所大學。
而陳依菲的家庭狀況高中班主任非常清楚,即便陳家人以後去高中查,老師也會幫她隱瞞。
離開這裡,重新開始,過屬於自己的人生,是謝隱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他心甘情願作為陳耀祖活著,被動承受著陳耀祖的因果之線,但陳依菲卻說他還有未來。
陳依菲發覺弟弟和從前在家裡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雖然他以前也在意她,但絕不會表現出來給任何人知道,包括她在內,如果不是她問了老師,得知給她交資料費跟各種雜費的人是謝隱,謝隱永遠都不會跟她提起。
可她邀請他一起離開之後,從他露出那個淺淺的笑容開始,他變得無比溫柔,東西都是他拿的,上車的時候會護著她,人多的地方會主動牽她的手,陳依菲從來沒有跟人這樣親近過,她一心學習,在學校裡也沒有交到親密的朋友,家人更不用說,他們不可能對她好,弟弟是唯一的例外。
她人生中所感受到的溫暖與愛,幾乎都是來自於他。
車上空出了一個座位,謝隱讓陳依菲坐,陳依菲讓謝隱坐,兩人互相退讓了半天,最後以謝隱把陳依菲摁座位上告終。
他個子很高,長得也好看,其實想找對象並不難,隻是謝隱不可能禍害人家無辜姑娘,誰嫁到陳家來不是受罪?
車子逐漸行駛,離村子越來越遠,而陳家人六點左右回家,發現家門緊鎖,家裡的人卻不見蹤影,一開始也沒多想,以為是陳依菲跑了陳耀祖去追,可左等右等人都不回來,四處打聽之下得知姐弟倆下午一起離開了村子,他們還不肯接受現實,嚷嚷著要報警,說是陳依菲拐帶了陳耀祖。
警察來過之後相當無語,都是成年人了,精神狀態也正常,都是獨立行為能力人,再加上他們幫忙找人肯定要走訪街坊鄰居,自然對陳家人什麼德性有了解,都什麼年代了,婦女早就能頂半邊天了,他們家還不拿閨女當人,要把閨女賣了換彩禮給兒子說媳婦,那閨女不跑才怪呢!
跑得好!
警察就不樂意幫忙找,陳家人急得要死要活,那死丫頭跑了也就算了,他們的寶貝大孫子呢!耀祖咋也不見了呢?!
沒了耀祖,他們陳家就沒了根兒啊!
陳家人哭號不休的時候,陳依菲跟謝隱已經坐上了縣城到省會城市的長途客車,裡頭人多,又是密閉環境,空氣很差,陳依菲本來不怎麼暈車的,這會兒都有點想吐。
中途停車時,謝隱給她買了瓶水,陳依菲臉色略顯蒼白,她不停地左看右看,直到謝隱回到她身邊才放下心。
謝隱讓她用水漱了口,又給了她一把話梅糖,姐弟倆在四周走了走才重新回到車上,陳依菲坐在靠窗的裡麵,謝隱的座位則靠過道,陳依菲精神有點不太好,她還是第一次出這樣的遠門,光是客車就要坐八個小時,等到地方估計得淩晨。
如果她是獨自一人,一定會害怕的眼睛都不敢閉,可有弟弟在身邊,陳依菲莫名安心。
窗簾是打開的,窗外的景色隨著時間漸漸變得一片漆黑,隻有不時超過的車子會發出細弱的光芒,往前看更是什麼都沒有,就像是謝隱原本以為的未來,虛無、空洞。
但陳依菲認為他是有價值的,她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真心,是不是證明他其實並不是怪物?
他不能辜負這份信任,留在陳家隻會令他的戾氣愈發深重,謝隱非常厭惡那一家人,如果不是為了陳依菲,他根本不想和陳家人共處。
他厭惡汙濁的氣息。
大概淩晨兩點多,除卻路上出現的一些小狀況,客車最終還是安全抵達了車站,車廂內燈光亮起,也吵醒了熟睡的陳依菲,她扭過頭,發現弟弟還沒醒,連忙推推他:“耀祖,耀祖?”
根本沒有睡的謝隱睜開眼睛:“嗯?”
“好像到了。”
陳依菲邊說便往外看,“哇……這個車站好大啊,人好多。”
省會城市自然跟他們那小縣城不一樣,即便是淩晨,也有很多坐班車的人到達,一出車站儘是些賣小吃的攤子,還有攬客的旅館以及開出租的司機,都在瘋狂拉客,有些熱情的甚至直接伸手來拿行李,這樣的話旅客便不得不跟著他們走了。
出站口人不少,謝隱朝陳依菲伸手,她緊緊握住他的手指,姐弟倆越過人群到了馬路邊,淩晨的馬路沒有公交車,空氣也不是很新鮮,但對陳依菲來說,這意味著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