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音是個有著赤子之心的女孩子,即便是在沒有道德觀的遊戲世界裡,她也始終貫徹著自己的原則,不欺騙、不害人、不背叛,遇到能幫助的人便要伸手,她堅信人與人之間就應該這樣。
原本,謝隱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是如此跟小音相遇的,他現實生活中過得並不好,很落魄,又窮,還沒錢,每個月負擔很大,雖然僥幸在車禍裡活了下來,卻又被拉入這奇怪的遊戲,需要不停地掙紮與廝殺才能繼續活命。
是小音救了他。
遊戲玩家裡,像小音這樣的人是鳳毛麟角,她獨來獨往,不依附任何勢力,善良可愛又聰明機靈,而且,她是唯一一個將nc當人看的人。
即便是郝仁,也是不將nc的性命放在眼裡的,誰玩遊戲會在意nc的死活?
惟獨小音不一樣,她的基礎屬性是天眼,進入遊戲後,就升級成為了讀條,不同的人顏色不同,像是謝隱,他雖然還是新手玩家,但潛力無限又為人正直,所以不僅個人條是綠的,還有五朵小紅花,郝仁同樣是綠色條帶花,陶茜也是,而剩下的四個同伴是最常見的黃色條,而且微微泛紅,這表示他們雖然暫時沒有做壞事,但卻心胸狹隘、恩將仇報、不知感恩。
這也是為什麼小音會主動出現在謝隱跟前,五朵小紅花呢,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的人!
她將nc當人看並不是假的,因為天眼屬性在nc身上同樣適用,隻不過nc不是讀條,而是直接顯示狀態,它們的痛苦、絕望、悲傷、憤恨,都令小音感同身受。
但那時的小音太弱了,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彆提是去保護nc。玩家們隻想順利通關,如果死一兩個nc能夠輕鬆做到,那麼何必浪費精力?
作為高等玩家的小音已經拿到了開啟自我副本的道具,她想要將這些nc從副本裡拯救出去,無論它們隻是一團數據,或是彆的什麼,她隻知道,如果自己不這麼做,如果自己無視它們的苦難,那麼即便有朝一日她能夠脫離遊戲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也一定無法大口吃飯安心睡覺。
為了自己日後的養老生活,小音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可惜,她終究遇到了白眼狼。
謝隱這具身體的主人,在得到了小音的恩惠後,終究選擇了背叛。
他欠小音實在是太多了。
小音小嘴兒叭叭講了半天,告訴謝隱自己第一次是怎麼通關的,當時感受到了女鬼強烈的痛苦以及想要解脫的渴望,於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一有能力,馬上兌換副本穿梭道具,瞞著遊戲檢測係統溜了進來。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謝隱?hello?謝隱?”
謝隱嗯了一聲:“都聽明白了。”
雖然小音很懷疑他究竟有沒有聽,還是在神遊天外,“所以你放心吧,boss消失,這個副本也就不存在了,它就徹底解脫了,像是這樣的低等副本,主腦根本不會在意,就等於少了個補丁,它隨後就能填補,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拿不到積分――”
她說個沒完,謝隱單刀直入地問:“我想加入你的麾下,為你效力,你願意接受我作為你的同伴嗎?”
說完補充了一句:“我絕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會儘全力幫助你。”
小音看著他個人條邊上那五朵滴溜溜轉的小紅花,心想還有這種好事?不答應的是笨蛋!當下想都不想一口答應:“行!”
遊戲副本裡允許契約存在,但必須雙方玩家心甘情願,小音不喜歡簽主仆契約,因此與謝隱簽了摯友契約,不僅如此,他們還交換了彼此在現實世界中的聯係方式。
既然已經是朋友了,而且五朵小花非常可愛,小音對謝隱印象極好,這倒是令謝隱始料未及,原本的那人雖然也是綠條,卻跟郝仁一樣隻有一朵小花,這就說明人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小音的天眼屬性幫助了她成為高等玩家,卻也隱藏著許多弊端。
謝隱覺得,這天眼屬性應當升級一下,不過現在剛和小音成為朋友,不適合交淺言深,還是再等等吧。
為了表示對朋友的喜愛,小音送了謝隱一張符咒。
這張符咒看著做工繪畫就不一樣,一眼就看出來是用了心的,玩家們在遊戲裡所獲得的屬性值,隻有基礎屬性能夠同步,比如說身體上的變化,以及積分兌換現金,除此之外,任何特殊技能在離開遊戲之後都會失效。
像是小音在遊戲裡看人靠讀條,看nc靠狀態,但在現實世界裡,她也不一定能分得清站在自己麵前的究竟是不是好人。
boss已經被小音帶走,副本馬上即將崩塌,小音隻來得及對謝隱揮揮手,便隨著畫麵消失了。
她不是這個副本的玩家,得趁著副本崩塌趕緊逃命,免得被主腦檢測到。
而謝隱也一瞬間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一切都沒有改變,他還是之前的狀態,但這一場一共獲得了十個積分,他、郝仁還有陶茜都一樣,另外四人卻一個積分都沒拿到,看樣子晚上出去探查是評判任務等級的標準之一,那四個人從始至終都不敢靠近泥房子,自然也彆提拿到積分。
這十個積分可以兌換一個屬性點加上去,或者是換取十萬塊錢。
可見遊戲本身對於人類玩家有多麼忌憚,幾乎不允許他們大肆增加屬性點,而且基礎屬性點上可封頂,隻有特殊能力不受限製,偏偏不受限製的特殊能力,卻又無法通過積分來升級。
真是絞儘腦汁給人類添堵的遊戲主腦呢。
謝隱把自己的臥室收拾了一遍,這具身體的主人似乎生活習慣並不太好,被子從來不疊,桌上台燈都落了一層灰,不僅如此,垃圾桶滿了不說,外賣盒子也丟的到處都是,就這麼一個次臥,到處亂七八糟。
謝隱裡裡外外打掃了個乾淨,光是地麵就拖了好幾次,他租的這個房子是四室一廳,除了他之外還住了三個人,見謝隱拖地,一個男生就說:“謝隱你拖地啊?幫我屋子也拖拖唄?”
謝隱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經過。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這具身體的主人父母早早離婚,將他當作拖油瓶誰都不愛他,他恨他們,卻也完全遺傳了他們的無情,連待自己那麼好的小音都能背叛,因為曾經一無所有,所以特彆想要抓住手頭的權力,也沒什麼道德感,有的人在黑暗的世界裡成才,有的人則選擇了墮落,人類天性如此不同。
“喂,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
身後一隻手掌拍來,謝隱一側身躲掉,對方因為重心不穩差點摔個趔趄,不免有些惱羞成怒:“謝隱!你乾什麼!”
“吵什麼吵啊,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另外一個客臥的房門打開,從裡麵冒出一顆腦袋,“你們不想休息彆擾民行嗎?我要考研的啊!”
謝隱轉身把拖把刷乾淨,又放回衛生間,緊接著拎垃圾,那個冒頭說要考研求他們彆擾民的男生立刻道:“謝隱!麻煩幫我也把垃圾扔一下!”
很奇怪,對不對?明明在公司裡、在合租房都是很容易被欺負的老好人,哪怕是在出去旅遊的大巴車上,臉上似乎也寫了很好欺負這四個字,明明他的位置靠窗,明明還有很多人位置靠窗,偏偏那想要換座位的老伯一定要找他。
被支使的團團轉,做什麼都被人說,為什麼在遇到真心對自己好的人時,非但不珍惜,卻要背叛呢?
真是該死的令人作嘔的肮臟靈魂。
謝隱像是沒聽到一樣,拎起自己的垃圾頭也沒回。
他跟原本的那人是不同的,哪怕是同一具皮囊,裡頭的靈魂不同,給人的感覺便也不同,合租者們明顯意識到謝隱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漸漸地不再使喚他,而是開始孤立他,不跟他說話,甚至偷偷用他的洗衣液。謝隱並沒有生氣。他一般很少對普通人動怒,隻會對他們感到厭惡,他隻是把那十個積分換成了十萬塊錢,然後找了新的房子,再一個電話打去給房東,告訴他租客做了二房東,然後再一個電話報了警,舉報這裡出租隔板房。
這房子本來是兩室一廳,為了出租多賺錢才弄成四室一廳,謝隱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原本的東西他都沒怎麼要,除卻主要證件外都丟了,不是很想碰那人的物品,這十萬塊錢足夠他租一段時間的房子,按照新手副本的頻率來看,他甚至不需要再去上班就能得到很好的生活,當然,前提條件是他能每次都活著從副本裡走出來。
問題應該不大,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