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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裡, 被拐賣的女人們都在做身份登記,她們中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了出來,所以彼此不肯分開, 小光團能讓她們實現的心願都是現實所允許的,比如說瞎眼女人,她的父母找了她很多年,如今都已經去世, 她即便再希望一家團圓,也是不可能的。
一個小老頭背著個胖娃娃,手裡還拎了保溫桶進來, 負責陪伴這些被拐婦女的女警趕緊上前:“大爺, 您是誰呀?您怎麼進來的?”
“我是路過的。”衛刺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須,“聽說這些姑娘受了苦, 我這心裡難受啊,這不,就在家裡煲了點人參湯,拿來給姑娘們補補身子,一人一小碗,我跟前頭的公安打過招呼啦,他許我進來的!”
這年頭壞人雖然多,但熱心腸的人也不少,胖娃娃白深深手上捧著一次性紙碗, 這回他可勇敢了!薅頭發的時候一點都沒心疼!不過她們身體很差, 虛不受補, 所以隻要喝一點點就好了, 剩下的須須白深深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準備挨個送一片, 這樣的話,她們可以轉手拿去換錢,也能在以後遇到危險的時候拿出來救命。
一老一小有模有樣的,一碗碗參湯送到了被拐婦女的手中,要知道白深深現在可不是普通的小妖精了,他本來就是集天地精華日月靈氣誕生的千年人參精,跟在謝隱身邊,受謝隱影響,其實不應該再稱呼他為妖,喝下他本體須須煮出來的參湯,對普通人類來說,不僅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還能彌補她們殘缺的身體。
不過等長出來的時候,她們應該已經各自安定了下來,不會被有心人盯上。
人參雞湯很好喝,謝隱的識海就像是無數個世界層層疊疊,衛刺跟白深深也都有自己的小金庫,他們在菜市場買了雞,又花錢請飯店的廚師幫忙熬的,雖然大王做的飯最好吃,可大王現在還是七歲小孩呢,不能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來。
對這些被拐婦女來說,她們遇到了很多惡人,如今卻也得到了陌生人的好意,參湯下肚後,她們自己能夠感受到身體裡湧動著的暖流,等她們想跟老人家和小朋友道謝,才發現人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再之後,電視台跟報紙都報道了關於這個村子買賣人口的新聞,一時間全國上下都知道了,新聞聯播更是在晚間黃金檔批判了這件事,各地政府都開始嚴打,不過對於村子裡的人,隻能批評教育再放回去。
但他們整個村子出名是真的,其他沒有這種惡習的村子,誰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甚至一聽說村名人就離老遠,排斥、孤立,對於張大根這樣的村民來說,恐怕並不好受。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樣結束。
隨著時間過去,被拐婦女們都聯絡到了親朋,有了落腳之處,她們的檔案也被密封,她們永遠都不會想要再回到這裡來。
眼看著一切似乎漸漸快要平息,有一天晚上,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跑到鎮派出所報案,說村子裡鬨鬼了!死人了!
抬起頭,這人赫然是張大根。
他哆嗦著,語無倫次,一聽到是小汪村,派出所的警察也都嚴陣以待,連夜趕到,等他們走過十幾裡山路到了地方,隻聞見空氣中濃厚的血腥氣,還有家家戶戶敞開的門,地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那慘狀,看得許多老公安都當場吐了起來。
這案子太大,對於小汪村之前的買賣人口案件,市裡非常重視,但派人來查,發現發生慘案的人家,基本都是家裡暫時沒有女人的,或是之前買過女人但死了的,這些人家從上到小,無論男女老少,都是活生生被撕碎!
而幸存者們,大多是沒錢買女人的,或是買來的女人被救走的,幸存者們的口供驚人的一致:是鬼!鬨鬼了!被打死的女人們回來了!
她們都是臨死前的模樣,但有著利齒跟尖爪,而且還能穿牆!
張大根嚇得精神幾乎失常,他顫巍巍地講述著自己看到的,隔壁王大貴兄弟倆買過一個女人,因為家窮,兄弟倆把一個女人當兩人的媳婦,那女人脾氣很犟,怎麼打都不聽話,過來沒半年就死了,之後王大貴兄弟倆再也沒錢買女人,張大根之所以能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王家兄弟買的那個婆娘,跟他那逃走的婆娘長得都很俊。
昨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樣回家,唉聲歎氣不知道能不能把婆娘找回來,還有兒子,兒子他也想帶回來,結果一進家門,就看見王大貴家女人站在他家院子裡!
當時張大根就被嚇得屁滾尿流,但顯然王大貴家女人對他沒興趣,她的四肢處於一種很扭曲的角度,還維持著死前最後一秒的樣子,然後穿過張大根家的牆,緊接著就是從王大貴家傳來的慘叫!
嚇得張大根跟張老太抱頭蹲在牆角,整個村子就這樣慘叫直到深夜,等一切恢複平靜,張大根跑出來一看,發現好多人家都給全殺了!
他這才連滾帶爬跑去鎮上報警。
這樁案子,終究沒有查出來凶手,目擊證人都說是鬨鬼,還能怎麼查?死者屍體上的痕跡也都證明了那不是活人能製造出的傷痕,所以最後也就塵封了起來,但也因為小汪村人造孽,他們的村子隻會越來越窮、越來越窮,沒有人能走出村子去,他們所有人都會被困在這裡,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至於再買女人?想都彆想了,這裡已經成為晦氣叢生的不祥之地。
在晦氣影響下,張老太病了,病得很嚴重,在床上躺了幾天人就沒了,臨死前像是看到什麼怪物一樣,讓彆咬她,彆咬她。
張大根草草把親娘下葬,最近他覺得脖頸特彆疼,可能是乾活累著了,但像這樣的情況,村子裡很多幸存者都有,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裡,被殺死的女嬰依附在父親身上,吸取著他們的生氣,永遠不會放過他們。
而之前幫助謝隱曝光這件事,非常負責任的女記者,她其實是想要收養謝隱的。
她跟丈夫都是新聞工作者,兩人有一兒一女,但家庭條件並不是特彆富裕,再養一個謝隱能養,主要是她太喜歡這個孩子了,而且因為女人是買來的關係,謝隱到現在還是個黑戶,張大根不懂什麼戶口啊之類的,他們村裡買來的女人很多,查戶籍的時候都是女人孩子一起藏,就連生產也不會送醫院,這回借著這個事兒,小汪村的總人口數才被重新統計。
小汪村慘案並沒有被宣揚開來,怕引起社會動蕩,村裡那些剛出生沒多久,年紀還不大的孩子,也都由政府做主安排,村裡人受怨鬼威脅,連個屁都不敢放,可見兒子對他們而言,並沒有命重要。
對於女記者想要領養的想法,謝隱並沒有答應,她的家裡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夫妻倆都沒有兄弟姐妹,兩邊老人要照顧,還得上班,再添他一個算什麼事?
而且……
“我要去找媽媽。”
女記者能夠理解孩子對母親的思念,隻是……她摸了摸謝隱的頭,委婉地問他:“你知道媽媽在哪裡嗎?她好不容易從這裡逃走,是不是讓她去過自己的生活最好呢?”
謝隱搖搖頭:“如果那是她的願望,我不會打擾她的,但是她需要我,她想念我。”
此時此刻,跟隨唐慎去到大城市的蘇香芹,並沒有如她想象中那樣得到幸福,她晚上做夢,眼前總是浮現出孩子的而孔,再加上唐慎父母的不喜與排斥,她所受到的壓力非常大。
她想她的孩子,想得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尤其是他把行李箱蓋上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留在了他身上,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