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第一批進去的人就出事了,七個男人結伴進去,帶著鎬頭鐵鍁,最後就活著回來倆,一個缺了胳膊一個少了腿兒,其中就包括梨花的大伯跟三叔,倆人都沒能活命,據幸存的兩人說,是被狼群給撕了。
他們幾個人找著了鹿群,正興奮激動著呢,跟狼群碰上了,村民們怎麼可能會是狼群的對手?還能留口氣活著回來,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大伯娘跟三嬸娘哭啊哭,哭的眼睛都快瞎了,總不能讓男人就那麼死在山裡,連屍體都沒有吧?這妯娌倆一合計,居然找上梨花家,讓謝隱去山裡,把大伯跟三叔的屍體找回來,哪怕把骨頭帶回來也是好的。
梨花一聽出了這樣大的事,臉都白了,她死死抓住謝隱,決不許他去,大伯娘跟三嬸娘哭天搶地罵梨花沒良心,還給謝隱跪下了,求他幫忙。
謝隱淡淡地說:“最開始我就提醒過了,讓你們彆往裡頭走。”
他從山上下來時,曾遇到一些村民,提點過,可他們不在意,反認為謝隱是不想讓他們也發財故意嚇唬他們,硬是要往深山鑽,那謝隱又有什麼辦法?難道要把他們全都抓回來全天候看著?
他是他們的爹嗎?
不聽勸,這般下場,怪不到他頭上來。
梨花嚇得抓著他的手都在顫抖,謝隱不可能答應大伯娘跟三嬸娘的要求,讓梨花為自己擔心受怕,在他心裡,梨花的重要性淩駕於所有人之上,哪怕是十一皇子的親爹這會兒出現,謝隱也不會把他排到梨花前頭。
“你平日就天天進山,也不見你出事,如今求你幫忙,你卻不肯!”
三嬸娘又哭又罵,家裡沒了男人就沒了頂梁柱,她感覺天都塌了,不懂謝隱為何如此無情,一家人再如何有齟齬,終究是一家人,“梨花,你真就忍心看你三叔死無葬身之地嗎!”
梨花緊緊抓著丈夫不肯鬆手,強自鎮定對三嬸娘說:“三叔膽子那麼小,為何敢進山?我爹當年怎麼從山上回來的他親眼所見,三嬸娘罵他了吧?”
三叔算是個妻管嚴,三嬸娘又好攀比,看見被趕出去的侄女梨花過得蒸蒸日上,怎麼可能不嫉妒?她恨得要死,隻能怪自家男人沒本事,不跟彆人一樣有膽子上山打肉回來吃。
誰知道能出事啊,這個小白臉天天往山上鑽,不也活蹦亂跳的?
村民們都是這樣想的,覺得謝隱能行,他們也不差,而且謝隱進山得到的好處是實打實的,他們都看在眼裡,誰能不嫉妒呢?
可他們不是謝隱,他們在山裡沒有自保的能力,即便結伴前去又怎樣?那鎬頭鐵鍁,和赤手空拳比起來好到哪裡去?如何應付得了狼群?
大伯娘三嬸娘糾纏不休,這時外頭傳來一個聲音:“敢問這裡可是梨花姑娘家?”
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從上頭下來個富態的中年男人,他一見到謝隱,大喜過望,直接衝了過來,“神仙!這位神仙!”
他想去握謝隱的手,又不敢,怕唐突,隻雙眼發亮盯著謝隱:“神仙說的全中了!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早,第二天就得知有兩夥賊人深夜鬥毆,正好在我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死了好幾個人!若非神仙提醒,我這條命啊,怕是要交代在那了!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神仙收下!”
隨後,馬夫跟小廝開始一趟趟往下搬東西。
這人正是酒樓掌櫃,當日謝隱見他眉宇間有死氣,便提醒了一句,全看此人信不信,信了便能躲過一劫,不信便會命喪於此,看樣子,他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恭喜,日後無傷無痛,能夠長命百歲了。”謝隱說著,坦然接受了禮物。
一邊的大伯娘聽了這番話,後知後覺,頓時將謝隱視為仇人:“你能算?你能算你為何不阻止他們進山?是你害死我家男人的!是你害死我家男人的!你這個殺人凶手!我要去官府告你,讓你償命!”
她發瘋的樣子屬實難看,失去至親之人令她痛苦無比,這種時候若是落井下石,便顯得很沒有人性,可當初梨花爹剛死,還沒下葬呢,也是這位大伯娘跟她家男人,迫不及待衝了進來,要以長子的身份占據梨花家的房子。
更何況,謝隱並非沒有提醒,是大伯三叔他們一行人根本不信,硬是要去。
對於大伯娘的撒潑,謝隱沒說話,梨花也沒說話,酒樓掌櫃卻看不得她這樣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厲聲道:“這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怎麼還能怪神仙呢?神仙已經提醒了你們,你們卻非要去,那叫咎由自取!不知天高地厚!你還要去報官,你儘管去!我們縣令大人也不是眼瞎目盲之人,你若是誣告,看他治不治你的罪!”
還在發瘋的大伯娘一愣,露出畏懼之色。
在酒樓掌櫃的幫助下,大伯娘跟三嬸娘都被趕了出去,他再三對謝隱表示感謝,見謝隱正在蓋房子,立馬拍著胸脯要幫忙,甚至還委婉地問謝隱,在這小村子裡住多有不便,是否想過搬去縣城?他在那裡有幾處房產。
謝隱輕笑著婉拒了,梨花不喜歡這個村子,可她的爹娘都葬在這裡,她舍不得走。
而且就這樣跟他走了,梨花也會害怕。
她還沒有足夠的自信。
這裡雖然有討人厭的家夥,但山清水秀,又有彼此為伴,每日賞花讀書,亦彆有閒雲野鶴之趣。
更何況早晚都會回去,便得格外珍惜這難得的清閒時光了。
掌櫃的再三拜謝後離去,謝隱進屋拿了個小箱子出來,梨花認得那是他的藥箱,裡頭是謝隱自己製作的藥材,攢了不少時間,“你要去哪裡?”
謝隱摸了摸她的頭:“我去那兩戶幸存的人家看看,他們受傷很嚴重,普通大夫可能無法治療,我去的話,興許能幫他們保住命。”
梨花立刻說:“我跟你一起去。”
“很血腥,你彆去,萬一他們家裡激動起來,動起手傷著你就不好了。”
“我很快就會回來。”
梨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去,她坐在屋簷下縫衣服,眼看要入冬了呢,得早點準備冬衣好過冬,隱子哥還挖了個地窖,說是能儲存糧食跟菜,梨花之前去看了看,裡頭黑咕隆咚怪嚇人的,她一個人都不大敢進去。
村民們請不起好大夫,請來的大夫也治不了,謝隱會來是他們沒想到的,雖然不信任他,可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結果你還真彆說,人家真的行!
給兩人止了血處理了傷口,又留下藥,謝隱一文錢沒收,他態度坦然,卻令人不敢直視,沒有哪一刻像是現在這樣,村民們清清楚楚意識到一個事實:這個人和他們不一樣。
不過這次是特殊情況,看在危及性命的份上謝隱才沒有收錢,否則要真是誰有點不舒服都來找他想混個不要錢的藥,那是絕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