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當孫剛在盯著獵物時,他自己也是彆人的獵物。
一家三口從孫剛麵前走過,背著書包的小女孩調皮地雙腳離地“飛”起來,年輕夫妻笑個不停,縱容地加快步伐,讓女兒領略飛高高的快樂,謝隱亦忍不住眉眼含笑望著這一幕。
這樣的幸福,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
夫妻倆應該是都要上班的,小女孩則是被送去了幼兒園,等這三人走遠了,孫剛才改蹲為站,隻看外表的話,沒人會想到這是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畢竟他看起來真的就是那種“老實人”的麵孔,謝隱想起七大姑八大姨給曉曉介紹對象時,也總愛誇男方“老實”,好像沒有其他優點可言。
這“老實人”一旦不老實了,就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但稀奇的是他們從不傷害自己,也不知道這些所謂的“老實人”,怎麼那麼容易被逼急。
現代社會無比安逸的生活,促使人類社會優勝劣汰的規則陷入停滯,這就導致劣質基因被遺傳下來而沒有淘汰,阻礙了人類進步。
孫剛盯著一家三口的背影,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拐角,才舔了舔嘴角。
如果說一開始他隻是想弄點錢,那麼在看到受害者那副恐懼、乞求的模樣時,常年生活於社會底層沒有一技之長的孫剛,終於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強烈的、被滿足的控製欲,他開始迷戀這種感覺,甚至於主動挑釁警察,看啊,他才不是一個弱者,更不是失敗者,他是能掌控他人死活的神!
他跟這家人已經跟了半個多月,基本摸清了他們的家庭構造,年輕的夫妻每□□九晚五,孩子讀幼兒園,下午下班,小兩口會一起回家接女兒,有時會一家人去超市,有時會在外麵吃,總之過得是非常幸福呢。
而孫剛,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更不可能會有孩子,甚至走到路上,那些賤女人都會主動避開他,可恨、可恨、可恨!
想象著今天晚上,當這幸福的一家三口回到家,卻發現家裡多出個陌生人時,該是怎樣驚恐的表情啊!
他可以先抓住小女孩,這樣的話就能拿她威脅住小夫妻,到時候……嘿嘿嘿。
正在孫剛陷入幻想中時,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嚇得他一激靈,驚恐回頭,發現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從孫剛的表情來看,他真的就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人,不僅找不出一絲凶狠,甚至被謝隱拍了肩,還因為恐懼不安露出了瑟縮的眼神——但也就是這麼一個人,殘忍地奪走了十七條無辜的鮮活生命,八十餘歲的老人,剛剛滿月的嬰兒,他通通眼都不眨地虐殺了。
謝隱微微一笑:“你好,五十萬。”
孫剛拔腿就想跑,謝隱抬腿踹中他的腿彎,這老實人終於不老實了,被摁在地上瘋狂大聲喊救命,很快就有人聽到聲音跑過來,謝隱將他摁倒在地,雙手背過身後用繩子捆緊,毫不留情地又給了他一腳:“閉嘴。”
孫剛叫得更大聲,此時此刻他看起來不再老實,麵相也發生了變化,謝隱注意到有人在拍照,他把孫剛踩在腳下,迅速戴上口罩,他不介意被壞人看到自己的臉,但很介意被任父任母知道。
“大家彆怕,這人是罪犯,不用聽他胡叫。”
人都是視覺動物,謝隱身材修長氣質不凡,孫剛那副臉通紅眼睛充血的模樣實在可怕,聽謝隱說自己是罪犯,他惡狠狠地扭頭瞪他,謝隱麵不改色,輕鬆拎著他往前走,好在圍觀群眾也不是很多,手裡提了五十萬現金,還是小心一點好。
為了不麻煩警察們,浪費出警時間,謝隱直接打了輛車把孫剛塞了進去,然後對上司機師傅驚恐的臉,他想了想,解釋說:“我是便衣,這是我抓的犯人,彆怕,我會付車錢的。”
許是他語氣溫和,給人的感覺很真誠,司機師傅驚恐未定點點頭,時不時從後視鏡往後瞟,謝隱好心提醒:“師傅,你開車專心一點,彆總是往後看,就這種罪犯有什麼好看的?無非是兩個眼睛一個婢子,也是人。”
“哎喲……我這可是第一回拉罪犯呢!他犯了啥罪啊?”
本來司機師傅想,頂多就是偷竊之類的吧,看就隻有一個警察,肯定不是啥大罪,不用怕,謝隱回答道:“他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
司機師傅:!!!
嚇得他差點兒刹車當油門,然後萬般小心地回頭一看,接觸到孫剛吃人般的視線,又火速扭回去:“乖乖乖乖,我滴個怪怪,這、這看著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
司機師傅真是用生命在詮釋什麼叫又怕又好奇,他對謝隱的崇拜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到地方的時候,他主動不要車費,說是辛苦警察同誌了。
可謝隱畢竟不是真正的警察,所以哪怕師傅再三說不要,他還是堅持給了錢。
負責站崗的警察看見有人拎著個粽子過來嚇一跳,還以為謝隱是什麼危險人物,直到謝隱舉起手表示自己什麼武器也沒帶,又有被丟在地上像條蛆蠕動掙紮的孫剛,他們才意識到,偉大的人民群眾直接越過了提供有效線索的步驟,把犯人給抓來了!
孫剛在逃兩個月,共犯下三樁大案,省局那邊很重視,沒想到這家夥就這麼被抓住了!
謝隱的目標很明確:“懸賞金什麼時候給?我等著用錢。”
“給給給,馬上就給你打申請!”
負責接待他的警察可熱情了,問謝隱是怎麼找到的人,謝隱總不能把小刺蝟精貢獻出來,隻說自己有自己的方法,警察沒說什麼,隻叮囑:“不能乾違法亂紀的事兒。”
謝隱點頭:“請放心。”
協助辦案所拿到的獎金無需繳稅,所以到手是切切實實的五十萬,按照首都平均房價,這還不夠買個單身公寓的,謝隱覺得,還是再去抓幾個才行。
但像孫剛這種情節惡劣又價高的通緝犯可遇不可求,剩下的大多比較便宜,有幾個在逃的甚至隻值幾千,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本省的抓完了,外省不還有麼?
如果說一開始看到謝隱把孫剛給抓了送來,警察們還驚喜交加,感覺不可思議,那麼隨著他幾乎是每天抓一個送來,警察們的情緒就逐漸從激動化為平靜,再到一次次習慣後的淡定。
“來了啊?”
連負責站崗的同誌都跟謝隱熟起來了,謝隱不用人帶,輕車熟路拎著犯人進去,然後就等著打申請拿錢,最後連辦案的警察都問他:“你這麼大本事,怎麼不找個穩定工作?”
謝隱說:“這個來錢快。”
眾人居然無力反駁,是,所有人都知道抓通緝犯來錢快,可通緝犯是家養的小雞嗎那麼好抓?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連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謝隱倒好,一個接一個的抓,五十萬的他抓,兩千塊的他也抓,大小兼收,一點都不挑。
挺好的挺好的,不知減輕了他們局裡多少工作。
謝隱隻想要錢,他又不需要娶妻生子,除了妹妹沒有任何多餘的責任,與其去做一些穩定的工作,四處流浪抓罪犯,對他而言比住在大彆墅裡衣食無憂快樂得多。
但收到錢的任曉就不這麼覺得了!
她剛被錄用,上了幾天班,無意中聽見手機響了,原本以為是什麼廣告短信,結果掏出來一看,是銀行短信,有人給她打了八十萬!
嚇得任曉差點把手機甩出去,對麵的同事見她這樣慌亂,關心地問:“你怎麼了?”
任曉連連搖頭:“沒事沒事,抱歉,嚇到你了。”
她跟周圍同事道完歉,揉了揉眼睛,再度看了看那條短信,順便數了好幾次0,確認自己真的沒數錯,不是八千,不是八萬,是八十萬!
這輩子任曉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她感覺手機拿著都燙手,是誰給她打了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