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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翰飛是個日常九九六剛入職沒多久的社畜,雖然他在職場上唯唯諾諾恨不得捧著上司的臭腳舔,但是在網絡上,他向來是一位十分勇猛帶頭衝鋒的俠客。
他在網絡上儘情釋放著自己內心的陰暗麵,將自己平日的無能化為對女人的敵意——真不懂,為什麼他都畢業兩年了還是沒找到女朋友?
他的微博歲月靜好,卻時常可以看見他在各大新聞下搶熱評,隻要新聞裡出現女人那就是女人的錯,要是新聞裡沒出現女人,那就是因為沒有女人才會犯錯,不僅如此,他咬牙換的257g新手機裡,還存滿了各種各樣的澀圖,同時也加了各種群。
群裡都是跟他一樣有才華有能力有想法卻鬱鬱不得誌隻能在網絡呼風喚雨的俠客,上次有人給自己介紹對象,對方年輕漂亮學曆高,曾翰飛拚命表現,但聊天時對方卻很冷淡,事後微信也不怎麼回,曾翰飛心想,又是一個找備胎的海王。
躺列了幾天,對方把他刪了,曾翰飛先是狠狠罵了一頓,然後上網添油加醋寫了個“關於我的相親對象和我熱聊數日後把我刪了的故事”,一眾俠客隨即予以熱烈反響,看到從一樓到二百五十樓全是在罵女方,曾翰飛舒服了。
其中有一條正常男人發言,曾翰飛不想看,直接刪了,誰讓他是樓主呢?
現在想想,對方也不是很漂亮,二十五不年輕吧,他還是更喜歡十七八的小姑娘,漂亮?害,也就化妝後的,卸了妝不知道多嚇人,研究生那能算高學曆嗎?更彆提她還不是獨生女,沒意思沒意思,是他看不上。
這樣想了一番,曾翰飛覺得自己勝了,再在網上騷擾幾個女孩子,享受被她們罵的快感——你瞧啊,這麼多女人爭著搶著等我回話呢!
不過當對方罵到什麼線頭精茶壺嘴一類的詞,曾翰飛就惱了,立馬汙言穢語問候對方全家,結果發現自己被拉黑,無法回複,直把他氣得淩晨一點還在瞪著出租屋的天花板出神。
算了,不想了,衝一把。
先是點開群,一些狼|友分享著偷拍的小視頻,看得曾翰飛熱血沸騰,其實他也想,他們公司就有幾個腿長的妹子,他偷偷拿手機在桌子底下拍過一回,差點被發現之後他就不敢了。
再看到群裡幾個吹牛的,吹自己睡的全是未成年小姑娘,曾翰飛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啊,但他在心裡狠狠罵了幾句,還是舔著臉私聊:“有視頻不?來一份。”
就這樣花了二十塊錢買了照片跟小視頻,衝完之後頓覺索然無味,躺在床上精神疲憊,開始深夜抑鬱,為什麼他就是沒有好女孩看得上呢?這世上的好女孩都到哪裡去了?
唉,這個人賣的視頻不行啊,一看就不真實,像演出來的,還是之前那個群裡的大叔賣得好,女孩子哭得楚楚可憐,看得人熱血沸騰,可惜那個群被網警查了,聽說大叔還坐牢去了,真是可惜。
不知何時,他迷迷糊糊陷入沉睡,感覺身體急速下墜,然後是真實的令人不敢相信的劇痛,疼得曾翰飛不得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條漆黑的街道,路燈像是壞了,又沒完全壞,發出“嘎吱嘎吱”的電流聲,忽明忽滅。
什麼鬼,這什麼地方?
他茫然地四處看了看,在身上摸了摸,有手機,但時間停止了,前頭後頭儘是一片黑暗,啥都看不見,這更讓曾翰飛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時間都停了,地圖指南針定位等功能自然更不能用,不知為什麼,曾翰飛從心底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常常在網上笑話那些不敢走夜路不敢出門就連坐出租車都會拍下車牌照的女孩,認為她們太敏感,一個個都得了被害妄想症,覺得所有男人都要害她們——拜托,能不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什麼樣?
雖然常有些毀三觀的新聞,比如男人強|奸豬魚羊雞電動車皮搋子……但曾翰飛認為那畢竟隻是少數,為什麼要讓少數男人代表大多數正常男人呢?
唉,話又說回來,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有種要是繼續呆在這裡會發生不幸的感覺。
他試探著往前走,但隨著他開始走動,身後似乎也傳來了腳步聲。
曾翰飛有點害怕了。
他聽那腳步聲覺得像個男人,就試探著開口:“兄弟,你也是迷路了嗎?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可他停下來後,那男人也停下了,而且不回話。
曾翰飛壯著膽子道:“兄弟,你彆誤會,我不是壞人,真的,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你看,要不咱倆做個伴,一起去找警察什麼的?”
那人仍舊安靜不言語。
曾翰飛這下沒辦法了,他隻能加快腳步往前走,然後他就發現,對方跟著自己加快了步伐,這讓曾翰飛更加害怕,他隻能拔腿往前衝,怎料對方竟也跟著跑起來了!
兩人的腳步聲此起彼伏,最後演變為完全一致的步調,踢踏踏、踢踏踏,聽得曾翰飛心如鼓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毛直豎,甚至因為緊張在地上摔了一跤!
這一摔直接是把手機給摔沒了,不知丟到了哪裡,眼前的路燈啪的一聲,熄了。
熄滅的路燈似乎是給了跟在曾翰飛身後的神秘人動手的訊號,緊接著曾翰飛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摁在了地上,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力氣竟這樣小,像一隻即將被開水燙毛的雞,隻能被對方控製。
緊接著所發生的事情,曾翰飛將用一生來治愈,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撕裂了,痛苦從身體到靈魂,蔓延到四肢百骸,就在他像一塊破抹布般被男人拖著走時,那已經壞掉的路燈突然又亮了一下。
曾翰飛用儘力氣抬起頭,想要看看那個男人長什麼樣。
忽明忽暗的路燈下,男人的麵孔是那樣熟悉又扭曲,帶著點誌得意滿的饜足,還有無儘的惡意,那張臉、那張臉赫然是他自己!
看視頻時,曾翰飛特彆喜歡看強迫類,他自己也曾無數次幻想,在某個深夜,自己尾隨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讓她害怕到倉皇逃竄,然後像是老鷹捉小雞般,不急不慢地製住她,為所欲為。
雖然他這麼想了,可那些女人未免被害妄想症太嚴重了點,這種妄想哪個男人沒有,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宣揚世界上沒有好男人嗎?
怎麼會這樣?
眼看就要被男人再次拖入路邊草叢,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曾翰飛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做了個噩夢,而汗水濕透了T恤短褲,床上的被單更是一片狼藉。
他居然還被嚇尿了!
是夢,是夢啊!
曾翰飛想翻身起床,卻發現身體上的疼痛是真實存在的,但卻沒有任何傷口,惟獨痛楚與恐懼揮之不去。
而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從這一天開始,每天晚上睡著,他都會被拖入噩夢之中,有時是空無一人的漆黑小路,有時是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還有時是在他的出租屋……總之他曾經幻想過的每一幅場景,如今都切實地發生在了他身上,而他因此產生的恐懼,成為了遊戲本身最好的能量,支撐著遊戲的運作。
沒有任何提示,也沒有係統,更不會向玩家解釋發生了什麼,甚至於玩家本身都不知道自己置身於虛構世界中,他們隻是本能地選擇不去閉眼不去睡覺,因為隻要清醒著,就是正常的。
可正常人怎麼能不睡覺呢?誰的身體支撐得住呢?
謝隱原本以為會有人認識到錯誤從而認真改正,但他顯然高估了部分人類的劣根性,他們恐懼、不安、害怕,但就是意識不到錯處,甚至於在日常生活中變得越來越神經質,真真正正得了一回被害妄想症。
正如曾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