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機靈的傭人們早就躲得遠遠的。此時三姨太屋子前,就隻有林之筱兄妹,林父林慶石, 再外加三姨太及她那一雙兒女在場。
二姨太與四姨太當然也聽見了動靜, 但沒人會傻到這時候出來觸林慶石黴頭。
“之筱,你說什麼?”
地上的三姨太頭發淩亂、額角甚至有血跡。被林慶石打得時候, 三姨太也不忘把兒子林哲護在身下。至於女兒林之靈,則趴在三姨太母子身上。替母子倆擋了最多的打。
林之筱質問的音調並不高, 但聽在林慶石耳中,卻重若千斤。
“父親,母親的死因。這麼多年來, 您真的心中沒有過半點疑惑嗎?”林公館傭人巧妙的流動性。林慶石對林太太留下的孩子那般超出這個時代的父親所能付出的疼愛。再加上隻在屋外聽見一句,林慶石就立刻斷定妻子死因有異,現在又在這裡萬般憤怒得毆打林老太太的同謀。
這一切加起來, 若是再看不出來林慶石早就對林太太的死因心中有數,那可就真是傻瓜了。
“之筱, 你怎麼能這樣懷疑為父呢?”剛剛那個朝晚輩辯解的人是林老太太,現在就換成了林慶石本人。“我與你母親感情深厚。若是我早知是這個賤人害了安瀾性命……”
狠狠一指跪在地上哭天搶地、口中喊著冤枉的三姨太, 林慶石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我早就把她送回老宅,自生自滅了!”
“父親,父親不要!姨娘沒有啊……”
見到生父如此決絕, 甚至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二小姐林之靈朝林父跪下,狠狠磕頭。“不管姨娘做錯了什麼惹您生氣。還請父親看在姨娘生了小哲的份上,原諒她!”說完一把將呆呆的弟弟林哲拉過來, 林之靈按著林哲的腦袋,讓對方也給林父磕頭、給三姨太求情。
“老爺,老爺我沒有害太太啊!”頭發淩亂、旗袍也崩開了幾個盤扣。三姨太捂著被打腫的臉頰,哭著從地上坐起來。“太太病重時我一直細心伺候,真的沒有敢害過太太啊!”
“還敢狡辯!”
昔日裡林慶石最喜歡三姨太。這份喜愛甚至連才進門不久的四姨太李書畫都比不了。但此刻林慶石翻起臉來,卻絲毫看不出往日裡他曾有與三姨太夫妻恩愛的模樣。
“你謀害太太的事已經暴露!給我從實招來,否則我就請家法,把你沉塘!”狠狠一個窩心腳,三姨太應聲倒地。
“姨娘!”林之靈哭喊著撲上去,“父親!父親彆打了,求求你彆打了……”
林哲已經被陌生的生父嚇得直往後縮,不敢再上前了。
“給我說!把經過一五一十說出來!”但二女兒的哭喊和小兒子的恐懼都沒有打消林慶石的怒意。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來,林父死死盯住趴在地上唉唉叫痛的三姨太。
“狡辯已經無用。你若是肯從實招來,日後我會給之靈找個殷實人家,保她吃穿不愁。林哲……我會送他出國讀書,等我死後會分他一筆家產。保他一生衣食無憂。”
隨著林慶石的話音,三姨太哭求哀叫的聲音也逐漸減小。
“父親?姨娘?”聽聞這話,林之靈也再顧不上哭,“父親您這是……”
“把二小姐和二少爺送回各自房間。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他們出來!”但林慶石完全沒有理會林之靈,轉頭揚聲朝院子門口喊。
傭人應聲而入。頭也不抬,半扶半拉得架走了林之靈。林哲則是被個婦人直接抱回了房間。
此時院子裡隻剩下了林之筱兄妹、林慶石,還有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在想什麼的三姨太。
“老爺,我進林家多年,您就真的半分也不信……”兒女的身影消失,三姨太轉回頭看林慶石,試圖還想再分辨些什麼。但當她看清林慶石的神色後,卻又改了口。“老爺,小哲的前途和之靈的婚事……”
“他們也是我的兒女。”此時坐在石凳上的林慶石已經收起了剛剛那副怒不可遏的樣子。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林慶石看著跪在地上的三姨太,“你當年究竟做了什麼,都招了。”
三姨太的視線不自覺掃向了站在一旁的林之筱兄妹。
“他們倆是厚道孩子,做不出傷害家人的事。”
林慶石沉聲接話,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但三姨太在聽見這話後,卻好似鬆了口氣般。“之靈與小哲年幼,我做得事情他們都不知道。”
……
三姨太所述與林老太太的供詞基本沒有太大出入。
當年林太太生病,看了許多大夫、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最後甚至隻得臥床休息。三姨太作為家中的姨太太,當家太太病了,她自然得日夜不歇得守在林太太身邊伺候——這也是做給林慶石看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太太的病不見好、也沒惡化。隻是還得接著臥床。恰逢此時三姨太聽見林公館的管家說要去給龍城的老太太捎信。仗著自己生了兒子,在老太太麵前有幾分體麵,三姨太就帶著兒子林哲,壯著膽子給在龍城的林老太太打了電話。用得借口是孫子想奶奶了。
電話打出去沒幾天,連夜從龍城老家趕來的傭人就進了林公館大門。傭人帶了林家老兩口寫給兒子的信,還給捎來了許多東西。三姨太與兒子林哲更是得了老太太特彆讓人捎來的一個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