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澤很快從宴會上離開。
顧承安看見了,旁邊的朋友問了一句:“你哥乾嘛去了?”
顧承安說:“有急事吧。”
朋友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有什麼事情能比這個還急?”
顧承安笑了笑,沒說話。
顧承澤的急事比自己重要多了,顧承安自己也清楚。
林可望著顧承澤離開的背影,有點兒發呆。
因為那個誤會的關係,很多人這時候都若有似無地看著林可,像是想從林可這邊窺探出什麼端倪一樣。
林可沒什麼表情,專心做自己的事情。許留跟在林可旁邊,像個小跟班。
林可忽然問:“他們都在看我,是因為什麼?”
許留很驚訝,林可竟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是因為跟顧承澤息息相關嗎?
許留說:“大家不知道顧承澤做什麼去了,他們以為你知道。”
林可點點頭說:“我的確知道。”
許留:“……”
林可又停頓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了,表情複雜道:“他們以為……”
許留仍舊看著林可。
過了一會兒,林可說:“這樣會帶來困擾,有什麼辦法解除這個誤會嗎?”
許留看著林可瘦削的肩膀,想:我真的有一個辦法,但是你可能不願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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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空無一人,顧承澤坐到座位上,望著“手術中”的指示燈發呆了一會兒,然後低頭打開了電腦,處理工作。
這樣的手術已經進行過很多次了,顧承澤逐漸學會收回期待,在不影響日常生活的情況下,靜靜等待寧修蘇醒。
而且比起那個宴會,他的確是更想陪著寧修。
顧承澤處理了一些文件之後,寧母趕來了醫院。
寧母神情匆忙而疲憊,說:“手術進行到哪裡了?還有多久?”
顧承澤說:“可能還需要再等等,接到醫生的電話我就過來了。”
寧母說:“孩子他爸前幾天摔了,現在還在病床上所以沒有過來。”
顧承澤點點頭,說:“我知道的。”
寧母反而過意不去,說:“一直以來,你都這樣照顧著……你明明比我們還忙……”
寧母聲音很低,寧修是他們的兒子,結果一個忙碌的外人反而
比他們更上心,怎麼說都是要臉紅的事情。
顧承澤淡淡地說:“這不是需要比較的事情,我們對寧寧的心情是一樣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顧承澤低下頭,繼續看文件去了。
寧母難以抑製地害臊,渾身發熱,但同時有種很奇怪的預感。
他們和顧承澤之間這樣奇怪的共存,或許還要持續很久。
顧承澤的心情則是十分平靜,平靜到了有些詭異的地步。
半年前,寧修也曾經有過一次蘇醒跡象,當時也是在手術室裡呆了三個小時。
那時候他和寧修的父母都格外緊張,三人一起站在手術室門口等,最後等來了一個讓人失落的結果。
所以這一次他沒有再抱有希望,隻是按部就班地等待著。
等待著寧修醒來,或者等待著寧修重新昏睡。
醫生說,以寧修的身體情況,應該早就醒過來了,之所以維持這樣的狀態,跟寧修自己有關係,可以說是醫學夠不到的奇妙領域。
因此醫生也給不出具體的診斷,能夠明確地告訴家屬,寧修會不會醒過來、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所以對於顧承澤來說,這像是一場奇怪的修行。
他沒辦法從“等待”這件事情上看到任何可能的回報,因而像是一個在沙漠裡前行的寂寞旅人,望著那海市蜃樓一般的美麗景色而前行。
好在,他曾經以一種另類的方式擁有過寧修,因而比其他任何人都能確定海市蜃樓是真實存在的。
又好在,寧修對他來說觸手可及,他隻要看寧修一眼,就像在沙漠裡喝了一口賴以生存的水。
寧母中途接了兩個電話,都是寧父打過來的。一個電話問寧修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被寧母罵了一頓,一個電話問昨天剛買的菜在哪裡,他在家養傷也是無聊,不如給做個菜。
一切都太平常了……好像沒有人對寧修的蘇醒抱有期待。
然後就是在這個時候,護士的聲音刺入了他們的腦袋。
——“病人醒了!”
顧承澤和寧母同時站了起來。
寧母說:“什麼?!”
顧承澤雖然沒有說話,但震驚的表情也足以說明一切。
護士飛快地說:“醫生正在進行一些收尾工作,病人這次蘇醒可能是暫時的
,也可能是永久的。家屬做好相應準備,包括心理準備和其他準備。”
說完簡單的囑咐之後,護士又飛快地回了手術室。
顧承澤和寧母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震驚的茫然。
寧母說:“心理準備……是指什麼?我們應該跟寧寧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