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關於他的身份, 也不是父親告訴他的。而是當初他照顧發燒神誌不清的父親時, 聽他斷斷續續的從嘴裡說出來的。
隻是父親不知道他知道罷了。
說實話, 秦明不覺得父親有什麼對不起他的。
他從小生在民間,長在民間, 過的也是普通人的日子,不覺得做和尚苦, 也不覺得身為皇親有什麼好。
所以這麼多年他能平和淡寧的研究佛法, 不問世事,晨鐘暮鼓, 敲魚念經。
即使後來偶爾聽參加科舉過來暫住的學子談起過先帝的性情和事跡,知道了他父親為何一直沒有提過他們的身份, 更沒有在他死後讓他認祖歸宗。
但是他卻沒想到先帝居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還在那麼早的時候,更沒有料到先帝居然還會將他記入玉碟。
卻還是讓他在大昭寺以無色的身份活著。
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好,還是不好。
“娘娘這次來找貧僧所謂何事?”無色將心中閃過的念頭放到一邊, 注視著那個巧笑晏晏有些散漫的女人,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的麵前人的笑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和記憶深處的某個地方正在緩緩重合。
隻是那重合還未嚴絲合縫, 就聽見對麵的女人用著漫不經心的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怎麼樣的隨意口氣道,“哦, 也沒什麼大事, 隻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做皇帝?”
無色:.......
看向她的目光古怪複雜。
這皇後娘娘看起來挺正常的, 怎麼就白日說胡話了呢。
“娘娘真會開玩笑。”
“我沒和你開玩笑。”為了表示認真,白芷還特意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神色嚴肅,“我是認真的!”
無色嘴角不受控製的抽搐了一下,終於確定這皇後是來真的了,可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一個出家之人,五蘊皆空,隻會吃齋念佛,感化世人,不會治理國家,處理朝政。
再說了,要是他沒記錯的話,當今皇上還活的好好的吧。
隻是行為荒唐了點。
好吧,不是一點,是過於。
“那貧僧恐怕要讓您失望了。”無色平靜的拒絕,神色淡然,一點也沒有害怕和恐懼。
仿佛他拒絕的不是這個國家的女主人,仿佛這個女主人不是揮揮手就能取了他的性命的人。
那臨危不懼,麵不改色,超脫世俗的樣子,要不是場合不對,白芷都想豎起大拇指,給他一個讚了。
“你似乎搞錯了一點。”既然對方不吃敬酒,那就隻能上罰酒了,“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命令。”
“而你,也沒有拒絕的資格。至少現在沒有。”
封建社會下,皇權至上。
宗教再超然,也越不過皇權。
更何況無色還隻是大昭寺一個普通的稍微有些名望的弟子,沒有和龐然的皇權抗爭的能力。
無色被人當麵打臉也沒有絲毫的動怒,臉上的神情依舊平淡從容,甚至還微微勾起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娘娘,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勉強呢?”
“貧僧自知能力微薄,身份低微,不敢和皓月爭光。有時身不由己,但命可由人。”
白芷眼尾一挑,這是在威脅她,他是寧死不屈?
但白大佬是會受人威脅的人嗎?
從來都隻有她威脅彆人的,沒有彆人威脅她的。
“哦,你不答應也沒什麼。”她淡淡的道,“隻是本宮來大昭寺祈福,卻被寺中的人衝撞冒犯,也不知道主持能不能一力承擔下這個責任。”若是不能,那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寺中的和尚一起請罪吧。
“娘娘!”
無色有些動怒了,他被人威脅不怕,死也不懼,可因為他而連累寺中師兄弟,那是萬萬不能的,“您可是皇後!”
母儀天下,寬容大度的皇後,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顛倒黑白,誣陷好人呢?
白芷整了整衣袖,一點也沒有被指責後的不好意思,反而一臉讚同的道,“你說的對,就是因為我是皇後,才要你來做皇上。”
“我這可是為了天下萬民著想,為了東夏的安寧著想。”可不是為了什麼一己之私。
“現在皇上是個什麼樣子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再讓他坐著龍椅,掌握著天下命脈,這東夏離著滅國也就不遠了。”
“而覆巢之下無完卵,東夏沒了,就算我不找大昭寺的麻煩,大昭寺也不能獨善其身,安然無恙。”
無色:.......
好氣哦,明明想反駁,卻找不出理由。
他該誇一句不愧是皇後出來的人嗎?
巧言善辯,舌燦蓮花,還會用大義來裝飾,主持都沒她這麼會說!
但要他就這麼乖乖聽話入宮,他又覺得不甘心。
“就算皇上不作為,不是還有文武百官嗎?”他們老百姓可是按時交稅,沒有偷稅漏稅,天天拿著工資不乾事的嗎?
“文武百官都忙著爭權奪利,中飽私囊去了,那有心思管國家存亡?就算還有那麼幾個好的,杯水車薪的也起不了多大用,還要時刻提防同行的算計,上司的清算。有心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