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田建中滿腹不解,追著秦臻問個不停的時候,張曉玲和哥哥張建設也在火車上說著話。
他們買的是臥鋪車廂,因為這裡是始發站,車廂裡現在隻坐了他們一家子。
“戶口本的事兒你彆擔心,回去你就去找鄭強,讓他給派出所寫個條子。好歹他也是縣委秘書處的,這點麵子派出所怎麼也會給他。”
張曉玲接過哥哥手裡的女兒,放在臥鋪的下層床上,看著他慢慢說道。
張建設看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啥事你就說。現在就咱倆,還做出這個樣子乾啥?”張曉玲冷著個臉,再也沒有了之前在車站時那種小白花的可憐樣。
張建設咬了咬牙,終於問出了聲:“鄭強知不知道你回京城是為了複婚?”
如果他知道了,倒時候還不得遷怒自己?
那戶口本可就難要出來了。
後麵的話,張建設都沒敢說出來,張曉玲已經變了臉色。
“什麼複婚,我們壓根就沒有離!”
她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氣:“我都說了多少遍了,結婚證也給你們看了,你們咋就不相信呢?”
“妹,你彆生氣,再氣壞了身子。”張建設連忙出聲安慰。
“這不是,當初你寫了那個脫離關係的證明嘛。我和媽都擔心……”
“擔心個啥?那證明是秦在禮寫的,我就謄了一遍,說到哪兒他都不敢不承認!
隻要我們沒辦離婚證,隻要我咬死了不和他離婚,怎麼說我都是他媳婦,是孩子們的媽!
那房子再咋樣也有我的一半兒!”
說到這兒,張曉玲遲疑了一下,眼前又浮現出秦在禮真生氣時那種執拗的表情,多少還是心虛了一下。
“就算最後他非要跟我離,那房子也得給我一套,不然我絕對不會和他算完!”
聽了妹子的話,張建設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倒是沒敢想要秦家的房子。
可是要是妹子真的把那房子要到了手,再咋樣也得給他這個做哥的一點好處吧?
怎麼說,那也是兩進的四合院,還是挨著的兩套!
當初妹子結婚的時候,他們一家子可是都去看過的。
他還記得當初進門的時候,他驚得
腿都軟了,差點連門檻都沒邁進去。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沐沐忽然吭吭了兩聲,還動了動身子。
張曉玲連忙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語氣溫柔的哄道:“沐沐乖,聽話,好好睡覺。”
沐沐明顯睡得並不舒服。
小眉頭緊緊的蹙著,身子擰來擰去,嘴裡嘀嘀咕咕的,似乎是在喊著哥哥,又好像是在喊什麼豆豆。
張曉玲聽得並不清楚。
可她還是很溫柔的哄著,並沒有厭煩的表情。
看她這個樣子,張建設撇了撇嘴:“你說,你自己回來先把事兒給辦了多好,非要帶著這個丫頭片子乾啥?要沒有她,咱早就來了,還用多等這幾天?這馬上就到年根兒了,沒準連回去過年都趕不上。”
看妹子沒有吭聲,他又奓著膽子多念叨了一句:“要不是她,剛才在車站也不會鬨那一出!差點沒把人給嚇死。”
對於哥哥這樣的抱怨,張曉玲並沒有反駁,而是眼神複雜的緊緊盯著沉睡中的沐沐。
好一會兒才說道:“是我對不起這倆孩子,這些年讓他們受了不少委屈。這次回去,要是老秦能原諒我,以後我會好好和他過日子,孩子我也會好好的待他們。”
張建設抿了抿嘴,看了看睡著了的外甥女,露出了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
“那他要是不原諒你呢?”
身為一個男人,就算麵前的是自己親妹子……他也還是覺得,那個秦在禮會原諒她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他要是非要離婚……”
張曉玲咬了咬牙:“那我就提出要沐沐。反正,女孩兒歸媽到哪兒都是天經地義。”
“你要這個賠錢貨乾啥?!”張建設大驚失色!
連說話的聲音都止不住的又高了幾度,嚇得沉睡中的沐沐又不安的動了動身子。
“你喊啥喊?”
張曉玲瞪了哥哥一眼:“啥賠錢貨?你說話注意點!這是我親閨女!”
說到這裡,她放緩了語氣:“你不知道,老秦最喜歡的就是這丫頭,以前再忙,回來再晚,也得先看看她,不然連覺都誰不踏實。
我要一定把沐沐帶走,他肯定不會願意,到那個時候,還不是我提什麼要求他都得答應?”
說到這裡,她冷笑了一
聲:“這可不是賠錢貨,這是一個正正經經的聚寶盆。”
張建設聽妹妹這麼一解釋,眼睛都不由得帶出了光,神情裡透著遮擋不住的貪婪。
看得張曉玲一陣厭惡。
她忽然什麼也不想說了,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看到她閉目休息,張建設很有眼色的不再打擾她,而是脫了鞋也在對麵的臥鋪躺了下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坐可以睡覺的火車,一切都新奇不已。
聽著那哢嚓哢嚓有節奏的聲音,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打起了震天響的呼嚕。
張曉玲卻根本無法入睡,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這幾年來過的日子。
當初她和秦在禮分開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想過要背叛他。
可是小縣城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
特彆是她之前在京城的時候,是被秦在禮寵慣了的,現在就算是回了親媽家,可天天吃粗糧的日子,她也沒法堅持。
這幾年,她輾轉在幾個男人身邊,可是日子過得卻並非她之前預想的那麼好。
這些人,貪得不過是她的顏色,卻並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實意的想和她過日子。
隨著她年齡越來越大,那些人膩了之後,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都快,完全不給她留一點餘地。
就好像她現在跟的那個鄭強,都已經是快六十的人了,可還隻是縣秘書處的一個小科員。
長得又矮又醜,比她還低了半個頭,老眉哢嚓眼的,看上去比她爹還老上幾歲。
可就這樣的人,除了每次來會塞給她十幾二十塊錢,說起讓他離婚娶了自己,也是決口不接話的。
張曉玲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比起他那個在農村的媳婦來,到底差在哪兒了?
為什麼他寧可守著那麼一個沒知識沒文化,又老得沒眼看的女人,也不願意要自己這樣一個大美人?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敢真的和鄭強鬨掰。
畢竟當初秦在禮給她的錢已經全花完了,如果沒有鄭強這時不時的貼補一二,她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秦在禮平反的消息也是鄭強告訴她的。
當時跟她說的時候,那個老頭用的是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一邊玩,弄著她,一邊譏諷她,前夫得了那麼多錢她也得不到一分。
當時張曉玲是被
堵得氣急,說了一聲:“那可不一定!”
說完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可並沒有和那個男人離婚!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把鄭強給攆走的,走後她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結婚證,最後還真的被她給找到了!
與此同時,還找到了一張全家福。
在看到那張全家福的時候,張曉玲癡癡的在床邊坐了好久,再次清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流出了眼淚。
第二天她什麼也沒乾,出門借了個自行車就去了小葉村。到那兒之後才知道老秦早就回了京城。
還知道他這次走得太急,倆孩子全沒帶走,被送到了軍區的基地部隊暫住。
張曉玲去過基地好幾次,可是門口一直有人站崗,她進不去。
她也不敢進。
她不知道要怎麼跟那家收留了她孩子的人家解釋,還怕人家萬一知道她是孩子親媽,非要讓她把孩子帶回去那可咋辦?
之前臻子把戶口轉走的事兒,自己回家就被老娘快要罵死了。
這要是敢把倆孩子帶回去,那老娘還不得拿掃帚疙瘩打她?
可在她還不能確定秦在禮是不是真的得了很多錢的情況下,她也不敢把倆孩子帶到她現在住的地方。
那以後連鄭強這樣的,也不會去找她了。
好在就在她糾結的時候,鄭強又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他在京城的關係告訴他,之前平反的那批人,沒收的房子都退還了。
一句話說的張曉玲就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金元寶給砸中了一般,震得半天說不上話來。
秦在禮是望族之後,當初他父親去世之前給他還有他大姐各留了一套四合院。
院子都是兩進的,不算太大,但住一家人也是足夠的了。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院子是挨著的,地點就在城中心,曾經達官貴人們聚集的地方,可謂鬨中取靜,位置非常的好。